朱允熥一行人,踩着腊月的头抵达应天城外龙湾码头。
皇帝圣体有恙的消息,早于船队先行抵达应天。等船队靠岸的时候,老爷子很少会用到的巨大而又奢华的皇帝御辇就已经停在了码头栈桥上。
朱标下了死命令,不许消息传出去,更不许内阁和朝廷的人出城接驾。
皇帝的身体怎么样,不该被朝臣窥探。
今天应天下着小雨。
船只浸在因为落雪而变得软绵绵的江面上,随着船上的人走下码头产生的振动,就会让那一层软绵绵的雪涌动起来。
旗舰停靠的栈桥上,除了有皇帝的御辇停着。
还另外搭上了一条棚子。
之所以说是棚子,是因为这棚子从御辇开始,一直搭到了旗舰下船位置。
顶部和两侧都裹上了厚厚的棉布遮挡风雪。
朱标一个人守在下船位置的棚子里,脸色有些苍白。
在他身后的棚子里,间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只向棚子外排气的火炉,为整条棚子提供着热度。
朱允熥带着朱高炽、朱尚炳三人先下了船。
“父亲。”
“大伯。”
三人行礼,朱标只是点点头,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原本凝重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朱允熥走到太子老爹身边,低声道:“爷爷当下情况尚且平稳,只是有些虚弱,精神比之过去差了一些。”
朱标嗯了一声,点点头:“这一路,你辛苦了。”
说罢。
他就继续抬头,盯着船上。
在船上,由山永年和水三年亲自盯着,两名禁军官兵抬着坐在轮椅上的老爷子,从舱室里缓缓走出来。
立马就有人拿着厚实的被褥挡在四周,顶上也撑起了一把大伞。
若今天不曾下雪,倒是不必这样做。
可是此刻有雪,加之码头上江风寒冷,才会如此大动干戈的移驾。
反倒是山永年老院使说不必如此,一小会儿的见风不会影响到皇帝。但包括朱允熥在内,没有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即便是现如今的太医院院使水三年,也觉得这个时候就该小心一些的好。
于是老院使山永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反正也就一小段路而已。
老爷子被抬下船,进到棚子里的时候,朱标就已经走上前。
“爹……”
朱标单膝跪在轮椅前,双手抓着扶手。
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自从接到老爷子再次病倒的消息之后,原本整日忙碌国事,却愈发精神抖擞的太子爷,眨眼间就变得疲惫不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