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第八军团的战士们对他很警惕,但他们的原体已经开口了,卡里尔·洛哈尔斯此人可以在夜幕号自由地行动——于是他们也就只好悻悻地跟在后面了。
单凭本心来说,卡里尔是不愿意做这种明显的特权行为的,可既然康拉德·科兹已经说了,他也就没什么话讲了。
总不好当着那两万双对他充满疑虑的眼睛,光明正大且义正严词地说,康拉德·科兹,你这样不对。
又或者,用诺斯特拉莫语嘶嘶作响地和午夜幽魂交流——那个时候,场面搞不好会变得更难看。
事情可真多。卡里尔阴暗地想,他默不作声地踩过钢铁的走廊,迈过一些轰隆作响的房间,在气味并不算很好的空气中抵达了上层甲板。
这里被做的如同迷宫一般复杂,房间、密道、走廊。一扇门接着一扇门,机仆们在其中摇摇晃晃的走过。
这些血肉与钢铁的结合物是机械教友情提供的——坦白来讲,卡里尔对他们不甚了解,但他对机械教的印象并不能算好。机仆们的形象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环原因。
它们的躯体干瘪,披着红袍,机械教的标志在其上闪闪发光。
它们的内脏几乎全部都被拿走了,这是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能量丢失。
它们的大脑也被做了手术,如此一来,就只剩下被设定好的程序与本能反应,再无自己的想法。
停在原地,卡里尔凝视着一个机仆摇晃地远去了。
后者的脑后有一根裸露的管道,卡在它惨白的脊背正中央。一些像是黑色血液的半凝固物体在其中缓缓地流动。它推开一扇门,很快便消失在其中。
卡里尔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他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长廊。紧接着,他转过身。
“晚上好,诸位。”他礼貌地对着身后那条狭长的走廊问候道。“可否出来一叙?”
无人应答。
“我确信我所使用的是正宗的高哥特语。”
依旧无人应答。
“好吧。”
卡里尔瑶瑶头。
“趴在天花板上的那两位战士,你们可以不必再折磨自己的手臂了。”
“蹲在第六面窗户后方阴影处的那三位战士,你们也是。还有就站在我几步之遥的那一位。你将灯下黑这种简单的战术运用得可真好。”
随着他的话语结束,一共六名始终跟着他的第八军团阿斯塔特总算是不情不愿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沉默地将卡里尔围拢,机仆们依旧平静地来来去去,对这里所发生的小小插曲毫不在意。或许是程序设定,或许是它们真的无所谓。
“晚上好。”
卡里尔平静地再次重复他的问候。“诸位今日感觉如何?”
无人应答,足足三分钟死寂的凝视过后,一个将天鹰标识刻在头盔正上方的阿斯塔特才缓慢地开口,冷蓝色的阴郁盔甲闪闪发光。
他的声音也被盔甲内置的变声器改变了,变得嘶哑而可怕。卡里尔挑起眉,为这种简单而实用的恐惧主义战术感到了一点新奇。
不过,那阿斯塔特倒也没有对他致以回答,或礼貌地问候,而是很不客气地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卡里尔·洛哈尔斯。”
“我们知道你的名字。”那阿斯塔特瓮声瓮气地回答。“但我们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就是这几个字,卡里尔·洛哈尔斯——”他笑了,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苍白的脸。“——记得住吗?”
无人应答,唯有沉默的凝视。
这六名远比他矮小得多的巨人毫无惧色地将他包围了起来,形似一种沉默地逼供。
对此,卡里尔却并不感到被冒犯。实际上,恰恰相反,他很钦佩他们的行为。
这种勇气可不是人人都有。
好吧。
卡里尔轻笑起来。
“诸位一定都对我很好奇——而我也知道,在整个第八军团之中,对我好奇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你们六位。”
“不只是好奇。”那最先开口的阿斯塔特如此说道。“远远不止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