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似乎能猜透柴胡的心思,笑道:“你现在做的事情,让我想起我刚来的时候,那时部门才成立不久,曹总手上还没什么项目,所有进来的新同事连续一两年,都在做各种项目建议书,每天吃公司食堂,连企业现场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啊?!”柴胡一脸吃惊。
吴双抿了口茶,继续道:“不仅如此,因为要争取的项目太多,各家公司所处的行业又比较杂乱,如果想脱颖而出,我们就必须比其他券商更懂行、更专业、更能与那些公司的ceo有共同话题,于是王总就自掏腰包,买了很多书籍回来,一箱一箱的,大家一起看,一起研究,还相互提问,加深理解。”
“王总从那时就开始看行业书籍了?”柴胡明白吴双所说的王总就是王立松。
“嗯。”吴双应了一句,“当时跟着王总讨论的那些人,现在不仅是保代,而且还是具有业务承揽能力的保代,各个都可以独打天下的,即便没有曹总,他们也能养活手下的人。”
柴胡闻言,茅塞顿开。
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鼠目寸光,原先他的内心还有一种隐约的不平衡感,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曹平生的要求,而且还是粉丝数破万这种与投行本职工作不沾边的苛刻要求,但依旧没能获得进入新项目组的机会。
现在部门其实根本不缺项目,柴胡听说有五家ipo公司都是曹总新拉的,所以其他同事都已在各个项目现场开展工作了,唯独只有他和王暮雪被留了下来。
晨光科技和东光高电的反馈已经全部提交,柴胡有预感王暮雪马上就会被调走,到那时,自己就彻底变成了让其他同事内心耻笑的“剩下的孩子”。
而今转念一想,王立松布置的这次任务有利于让自己提高项目承揽能力,毕竟做了这么久项目的柴胡,在word文档用烂的同时,已经险些不会用ppt那些必备的高超技能了。
“我明白了吴双姐!我会加快速度的!”柴胡说着一蹦一跳地回到了位置上,好似他的精神在这一刻被加满了油,干劲十足。
吴双望着柴胡远去的背影,面色从容地盯回了电脑。
根据经验,她有预感王暮雪和柴胡在未来几个月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都应该进不了新的项目组。
部门里的项目资源需要平衡,一两年内顺利申报多个项目的同事,自然是会遭人眼红的。
王暮雪和柴胡,是她吴双十年都没遇到过的幸运宠儿。
毕竟在投资银行,很少有人在短时间内连续中彩多个能顺利申报的ipo项目,如果此时不让这两个年轻人停一停,恐怕曹总那边顶不住闲言闲语。
正当吴双想到这里时,电梯门开了,曹平生提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和他一起出差的同事。
柴胡万万没想到,曹平生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他吓得赶紧缩起了身子,想方设法地让电脑屏幕遮着脑袋,毕竟他此时坐着的位置比较偏远,只要他藏得够好,曹平生还真不会看到。
曹平生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但他根本没去看柴胡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到吴双的位置上,将包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扔,黑着脸道:“考勤表呢?!”
跟进来的同事都没说话,各自默默地找位置坐下,有些人忍不住余光瞟向了吴双。
见吴双低着头没接话,曹平生提高了音量:“我问你考勤表呢!”
柴胡此时二愣子摸不着头脑,心想咱们部门不是业务部门么?属于前台,前台人员哪里用得着考勤?!
吴双沉默了片刻,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曹平生。
曹平生打开文件夹,单手用力翻着里面的纸张,他认真看了一会儿,便朝吴双怒喝道:“这两个星期的呢?!”
吴双没接话,关于这点,她无话可说,因为她确实没记。
考勤本是业务部门后台秘书不需要做的一项内勤工作,因为这些业务人员天南地北地做项目,在办公室统计未出差的人员有没有按时上班,其实没有意义。
没来上班,不代表此人昨夜没加班到深夜,而那些在外地做项目吴双看不见的,也不代表他们没有在酒店偷偷睡懒觉。
曹平生对于考勤表的态度,跟月亮一样阴晴不定。
他只要生气,就会突然想起考勤表的事儿;但只要他开心或者没想起来,也可以半年都不问一句。
也正因如此,作为一个正常人的吴双,偶尔也会偷懒,这是她此时最无言以对的原因。
“你觉得这项工作很困难吗?”曹平生质问道:“每天八点半来公司,每半个小时,起身看看谁来了谁没来,这项工作很困难吗!回答我!”
此时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柴胡的心脏咚咚直跳,这种氛围比他自己被骂还要紧张,因为他不知道曹平生在外面又受了客户什么气,回来找吴双发泄……如果今天阎王爷注定要暴怒,那么一旦他发现自己,自己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你特么的这种事情都做不好,还干什么干,别干了!”曹平生的音量突然史无前例的大,他内心的火种仿佛被他自己点了燃,“你每天舒舒服服的,都特么是老子养着你,老子养你十年你特么的一张考勤表都交不上来,你比那些清洁工还不如!人家清洁工做的工作都比你复杂!”
此话一出,在场人士内心一片哗然,但众人还来不及思考曹平生是看不起清洁工还是单纯想辱骂吴双,就听到什么重物摔向地板的声音。
柴胡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直接站了起来,他看到的画面是吴双低头坐着,曹平生面如黑土地瞪着她,而吴双桌面上的电脑,不见了……
柴胡惊愕失色,心想难道刚才摔在地上的是吴双姐的电脑?难道这电脑是被曹总砸在地上的?
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