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他站起身,顺着楼梯下到最底层,铁门后面是豁然开朗的剧场,观众坐席的尽头,舞台用大幕遮着,垂脚将四周挡得严严实实。
忽然,参天红布朝两侧缓缓拉开,舞台的中央,一个浑身涂满蜡油的人跪坐着,他的头顶正燃烧着一簇火苗,火光映出蜡壳下痛苦的脸庞,赵澄眼珠颤颤,正骇然地看向他。
“小澄——!”赵平阑大惊,穿过过道两步跨上舞台,手忙脚乱灭掉火,徒手拨开那些已经化在赵澄脸上的蜡油。红蜡下白皙的面孔渐露,赵平阑惊恐地发现自己捧着的竟然是余声的脸,刚刚险些烧着的黑发也不知怎么变成了白发,他猛吸一口气,推开了余声。
“哈哈哈哈……”面前的人发出可怖的鬼笑,就在此时,身后有人叫他,“爸。”
是赵澄的声音。
远远的,赵澄站在观众席最中央,戴着白色假发和黑面具,如往日一般叫他。赵平阑愣愣地望着,突然,赵澄胸口开出一簇血花,砰的一声,是魔鬼鱼激活了枪口。
“不——!”
赵澄身体向后倒去,赵平阑再次心碎至极,跑到观众席想去抱他,他扳过赵澄的身体,却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条又长又深的血疤……
赵平阑猛地睁开眼,惊慌地大口喘气。
眼前是被他砸碎的相框碎片和尘土,他坐起身,发现自己晕倒在台阶上,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一颗心来,他带着强烈的不安下到楼梯尽头,推开和梦中一模一样的铁门,看见了似曾相识的剧场和舞台。
大幕安静地垂着,他惊恐于和梦中高度重合的场景,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可随着他脚步的临近,却发现半掩着的幕布后面,立着一堵墙。
十数张照片,十数张牌位,黑压压铺满了整个墙面,照片下方是每个受害者的名字,全都被方框框了起来。赵平阑认出这些是十五年前曾经被他选出来做实验的孩子,照片是他们入学时拍的证件照,身着少年军装,笑容童趣灿烂,像一棵棵茁壮的树苗。
心跳因为无伤大雅的讯息趋于平稳,他正要移开眼,却发现赵澄的照片竟然也在其中。
和走廊里那张不同,挂在这里的是11岁时的赵澄,旁边的牌位写着他同样卒于十五年前,落款是“贼父赵平阑泣立”。
“余声!你给我滚出来!”赵平阑盛怒,声音回荡在剧场上空,他气愤地转了两圈,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他惶然去寻,发现余声不知何时坐在了舞台边缘的一把导演椅上,正摆弄着一台摄像机。
“赵平阑,你戏不错。”余声试了试角度,用手比划了下说,“就是少个人配合。”
赵平阑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欲开枪打死他,余声却嘘了一声,指了指赵平阑背后,二层大幕拉开一条缝,赵澄一身病号服,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他。
赵平阑急匆匆跑过去:“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捧着赵澄仔细查看,看完脸又看胳膊后背,最后又检查回眼睛,赵澄像只木偶任由赵平阑摆布,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父亲。
“咱们回家。”确定赵澄没事后,赵平阑抓起赵澄手腕,却被赵澄挣开。
赵澄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赵平阑吼了声:“走!”赵澄依旧没动,眼里是一探究竟的冷静与执拗。
“是真的么?”他问。
赵平阑禁了禁鼻子。
在得知赵澄越狱后,他就连接基地摄像头弄明白了整个事件过程,基地军官为了贯彻赵平阑“看好赵澄”的指示,将赵澄关在了保密性最强的军事档案室,事发后档案室变得一片狼藉,遍地铺陈的档案盒子里装着什么赵平阑再清楚不过,那些他一直尽力隐藏的终究还是摆到了赵澄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