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家人丁稀少。
岑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不曾纳妾,家中就只有岑老太太一个正房嫡妻。两人膝下,也只有一双儿女。
如今,长女丹阳郡主嫁去了汝阳侯慕家。
幺子岑祯早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在帝京吏部任职。后来发妻亡故,他伤心欲绝,便带着唯一的儿子辞官回了金陵,以开办书院为生。眼下因着生意上的事去了姑苏,尚未归家。
于是偌大的岑府,除却南锦屏之外,就只剩岑老太太和六岁的孙儿岑北杨。
家中也是许久未曾热闹过,吃饭大多也都简单凑合了事。
而今慕云月和秦岁首来了,家里头总算有了些人气儿。
岑老太太高兴,特特让后厨多做了几样慕云月爱吃的菜,怕不够,还打发人上外头的酒楼叫了一桌席面。
一群人闹哄哄,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去。
杨哥儿叫嬷嬷抱走,秦岁首和岑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也告辞回去慕云月给她安排的客房歇息。
慕云月虽和父亲母亲一起定居帝京,但每年,她也都会随丹阳郡主来金陵看望外祖母,是以岑家一直都有给她保留了住的小院。
名字取得也煞为好听,叫“鹿鸣蒹葭”。
许久不曾相见,祖孙俩自是有好多体己话要说。
慕云月今夜便没有回自己的小院,而是宿在了岑老太太院子里。
祖孙俩同睡一张床。
慕云月揽着岑老太太的腰,蜷缩着往她怀里钻。
岑老太太知她是个怕热的,特特叫人在屋里多加了一尊冰鉴,还寻来一把极大的蒲扇,亲手给她扇风。
霜月泠泠,繁星点点,夏风淡淡。
檀香似有若无地缠绕鼻尖,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
“你母亲眼下还在通州忙,没能倒出空来问你,特特写了封信于我,托我问一嘴,你和陛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前还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怎么说赐婚,就赐婚了?可是陛下强迫于你的?你自个儿可愿意嫁他?倘若有半分不愿,你都不用怕,尽管说出来,外祖母给你做主。外祖母虽左右不了陛下的想法,但在林太后面前,还是能卖几分薄面的。”
她是在关心自己,慕云月知道。
哪怕先前自己做出那么大逆不道的事,外祖母依旧没有怪罪,她心里最盼望的,始终都是她能够过得好。
“外祖母,他没有逼我,我也没有不愿意。”
慕云月窝在她怀中,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她。
浓睫“簌簌”上下扇动着,眸光璀璨如星,满满都是少女怀春的娇怯和欢喜。
岑老太太一眼就看明白,她这番话究竟是真,还是假。
外孙女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她自然是高兴的。听见慕云月对未来的担忧,她又不免叹了口气,捏捏她鼻尖,道:“小傻子。”将人搂入怀中。
“不就是成个婚吗?有什么好畏首畏尾的。你又不是没有个厉害的娘家给你撑腰,难道还怕被他欺负了你去?”
“他不会欺负我的。”慕云月脱口反驳。
岑老太太挑眉。
慕云月惊觉自己失言,讪讪笑了笑,却还是道:“他对我很好,除了家人之外,我只在他身上体会过那种包容,我相信他不会欺负我的。而且我也不是怕这个,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