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和许六斤对视一下,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夏风揪住许六斤的耳朵用力拧了一把,把他疼的嗷嗷叫地夺门而出。
三人去了当时名声大噪的上海老字号荣顺馆,在雅间里,常生和许六斤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绘声会色地给夏风讲述去胡家要孩子、偷孩子和被赶出胡家的过程,特别是常生讲到许六斤已经连夜带着孩子出城奔阜阳了,他第二天又带着表弟去找胡立农要孩子后发生的闹剧时,夏风都笑出了眼泪,许六斤更是乐得前仰后合直拍桌子,大呼“好戏!好戏!”
然后常生又把认识周梦雉的过程和周夫人失子之后的心愿讲给夏风听,许六斤讲了自己去找孩子的经历以及想用别的孩子顶替周夫人的孙子来实现她心愿的主意,于是才有了后来常生决定用容家的孩子冒充周梦雉的孩子送给周夫人抚养的桥段。
夏风听着这些一波三折的情节,像听说书人讲故事一样,不禁入了迷,时而感叹,时而伤心难过,时而又满心欢喜。
最后常生终于讲到向银行贷款10万银元跟义父一起创业的事,夏风都惊呆了,对这件事也不知情的许六斤也震惊到瞠目结舌。10万银元对他们来说是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对常生来说,就目前的收入也要赚上一辈子。
“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常生看着他们像大难临头一样的表情,笑着说:“我有信心。有个年,这些钱就能赚回来的。”
“常少爷,您真赚的回来吗?”许六斤一副忧心匆匆的样子:“要不您答应给我每个月涨的两个大洋就先不要涨了吧……”
“我一个月差你那两个大洋?”常生一个手刀削过他的头顶:“你要真担心我还不起呀,就好好为我卖命,你悟性高,聪明能干,有你这个帮手,我能省好多力气呢!”
许六斤这才呵呵地笑了:“好!为了常少爷,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夏风一听有点慌:“那我能做什么?”
常生笑了起来:“你就当好你的少奶奶,帮我数钱就好了。”
夏风眉头一拧:“阿生,我说正经的呢!”
“好了,你当然也有事做。”常生拍了拍她的手说:“就是把手艺学好,尽紧把西服店开起来,生意若是红火,我们就开几家分店,裁缝不够可以去招,只要待遇优厚,不愁没人来做。这西服店的生意投资小,回报快,真做好了,一年下来应该也有两千大洋的利润,可以还一个月的贷款。”
“才够一个月的?”夏风都快急哭了。
常生又笑了起来:“你不用担心,义父说百货商店每个月分给我的利润就够还贷款了,西服店的钱只是应急的,不一定用得上呢。”
夏风这才松了口气:“但愿你义父说的是真的,不然我都能急死。这做西服的手艺哪是那么快就学的精通的?过了年还要再来学三个月,别说分店,就是第一家店,最快也要明年清明前后呢。”
常生忙给她打气:“不要着急,慢慢学,好好学,一定要做南京最好的西服裁缝,开南京最好的西服店。”
夏风羞涩地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个本事?只求不丢你的脸罢了。”
“你一定行!”常生举起了酒杯。“来!我们预祝少奶奶的服装店明年开业后生意红火,很快开分店!”
许六斤跟着举杯说道:“那我还要祝常少爷的百货商店、货运公司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对!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夏风也举起了杯子。
常生跟大家碰杯:“祝我们成功!干杯!”
“干杯!”
回到南京的那天晚上,常生在客厅里整理带回来的那几箱子伴手礼。待一一分装之后,最后只剩下一只乌木笔筒,当他把笔筒拿在手中若有所思、面色沉郁地端详时,一直在旁边帮忙的夏风便明白了,那一定是他买给二少爷的,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阿生,明天就是小年了,我们回孔家看看吧。”
常生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笔筒放进柜子里,回头强颜欢笑地对夏风说:“明天要去周夫人家看看她和孩子,一起吃午饭,然后还要去义父家,跟他们一道过小年。孔家……就没时间去了。”
夏风纳闷地问:“你和二少爷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和好了,以前吵架闹别扭,哪里要这么久的?到底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姐姐……”常生看着她,眼里渐渐浮现出无奈和伤痛:“这次……可能是真的过不去了,他在恨我……”
夏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二少爷为什么要恨你?”
常生眼中不免泛起泪光:“若他有充分的理由恨我,我自然会诚心给他道歉,求他原谅,就是因为他没有,所以才根本无法化解。”
“是……因为二少奶奶吗?”夏风试探着问:“难道是在二少奶奶走了以后,二少爷突然发现他爱着二少奶奶吗?”
常生在泪光中苦笑道:“若真如此,我也甘心就此忘了他。”
“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恨你做什么?你把二少奶奶的丧事办得那么风光,他难道看不到吗?”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常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姐姐早点歇吧,坐了一天的车,很累了,明天还有那么多事呢。”
夏风担忧而无奈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回去歇了,你也早点睡,这些日子你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