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笔记本上写下:“如果身份信息准确,四个被害儿童的父母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为什么罪犯会在杀人之后抛尸到a市?又为什么继续在a市作案?”
韩易继续汇报:“我再说一下目前掌握的伤者曲念的情况。曲念的母亲叫袁咏梅,31岁,城北郊兴隆村村民。丈夫曲大勇,48岁,常年在b省外出务工。据王曼的证词,曲念说罪犯长得和她的爸爸很像。我们与b省公安部门取得联系,证实曲大勇一直在b省务工,没有返回过a市。”
凌星:“会不会是曲大勇的直系亲属?长得比较像那种?”
谢隐:“不排除这种情况,所以还需要进一步排查。韩易,你明天去一趟村里,排查一下曲大勇的所有直系亲属和关系较近的旁系亲属,看看有没有作案嫌疑的人。”
目前警队的现状是一群已经几乎两天一夜未睡的警察,面对这无可挽回的局面和一堆零散不堪的线索。一讨论,又至深夜,谢隐看着大家伙眼中布满的血丝,他也知道再熬下去,强弓也会折的。
他捋了捋目前的思路,又给所有人布置了明天继续追查的任务后,催促着大家赶紧回去休息。
疲倦感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也疯狂袭来。人渐渐散去,韩易却在这时凑了过来。他一脸担忧地对谢隐说:“头儿。我把俩孩子送到医院以后派人去接秦老师。结果他到了指定地点,没见到秦老师。秦老师,还有追进山里的一个弟兄乔增,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据韩易描述,秦淮受伤不重,又有能力自行离开罪犯的窝点,可能是太累了自行回家了。可是乔增是队里的警员,如果回来了一定会回队里的。
一想到这,谢隐的困意全无,他赶紧给乔增和秦淮各打了个电话,均无人接听。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来,他赶紧对韩易说:“你陪我去一趟东北村。”
韩易紧随其后,突然滞住了脚步:“等一下啊头儿,我给秦老师拿一件衣服。他白天把外套给曲念母亲咬牙用了,刚换回来。天凉,他没外套太冷了。”
谢隐已经没工夫思考韩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他在接过秦淮衣服的一瞬间,一个小瓶子从秦淮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谢隐一惊,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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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笼罩着起伏的丘陵,黑黢黢的混沌里给人一种寂静岭的惊悚感。
风不大,树梢的叶子仍簌簌而下,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响,像老鼠啃食骸骨的声音,磨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虽不是高山大岭,但这片峰峦起伏的丘陵地也算是野山了,唯有秦淮手机上的一点微光成为了一片漆黑中唯一的光亮。他甚至不敢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哪怕手机在山林里根本没有信号,但省着点电总是好的。
他在日暮西沉之前寻到了追进山里的警员乔增,发现对方被捕兽夹子夹伤了了脚踝。好消息是那个捕兽夹应该有些年头了,合力不够,没有刺穿骨头。坏消息是因为有些年头了,铁器上布满铁锈,如果不及时打破伤风疫苗,会有生命危险。
白天的时候,乔增与秦淮分道扬镳,他直奔山林,循着脚印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但并无所获。他越走越深,脚印却越来越浅。在一个岔路口时,两条路上均出现了相同的脚印。入警并不久的乔增也明白自己孤军奋战会有危险,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手机信号了。
救人心切,乔增只能硬着头皮选择一条路闯了进去,不多时便在草丛中被捕兽夹夹住了。
听闻秦淮已经将两个人质救出,乔增也长舒一口气。
“孩子没事就好,就算我走了一条错的路,也值得了。”
秦淮一边扶着受伤的乔增艰难前行,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指南针:“别停,别休息。现在这个温度如果睡着的话很危险。”
乔增的体力已经耗尽,他又看了看秦淮手上出血的伤口,问道:“现在夜间也有十几度的温度,应该冻不死人吧?咱们休息一会吧?”
秦淮扶着乔增的那只手用力一托,生生将决定坐下的乔增又给拽起来了。
人们一直以为只有冬季的北方,温度降到零下之后才会冻死人。实际上即便在泰国这样的热带国家,每年都会有一部分人被活活冻死。人会不会冻死,与与所在区域的气温没有直接关系,真正取决定因素的是自身的温度。
“你我身上都有失血情况,如果现在睡着,很有可能体温骤降。当直肠温度下降到三十五度以下时,人就会失去调节体温的能力,血液循环和呼吸功能都会减弱,而在睡梦中无法呼救,同伴也不能施救,很容易就冻死了。”
乔增拗不过秦淮,只能艰难地继续前行。
山林之中偶尔传来寒鸦凄厉的叫声,惊得人一身鸡皮疙瘩。偶有一团光亮,穿过浓雾凑近看,却是野兽骸骨的磷火或明或暗。
秦淮的手机终于没电了。他彻底没有了指南针。浓雾中不见星月,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只能凭借直觉继续向前走。
恍惚间,乔增说道:“一点钟方向好像有亮光!”
那是一种暖色的光亮,与磷火不同。二人咬着牙向光亮的方向艰难前进着,或许,那里会有个村庄。
朝着亮光方向走得路竟也比方才的山林里平坦许多,看来这确实是人为修理出的一条便道。二人心中狂喜,脚下都更有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