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路手有些抖,努力平复呼吸,却又有一个电话打过来。
这次显示的是“江艺书”。
看来他和他的烂爹吵架时,江艺书就在旁边听着。
每次都是这样,一个唱黑脸的人摔完电话,另一个唱红脸的就会来救场。
让他从对那个烂疮一样的家的憎恶中,又转到对自己是否真的自私自利的怀疑中。
他之前无数次怀疑自己的人性,是不是真的像他爹说的一样,无药可救,坏得彻底,恶劣到死后就要下十八层地狱。
但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戏码,下地狱就下地狱。
江路深呼吸,接下电话:“喂。”
“小路,我是姐姐。”
“嗯。”
江艺书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温柔却像个木偶般空洞:“爸爸刚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的爸爸,没有跟亲爸爸置气的道理。”
出现了,江路最讨厌的语录之一。
江路未回,只是又烦躁地摸了摸裤袋,从里面掏出被压成一团的香烟。
“你国庆回来吗?”
“不回,要加班。”
“啊,我本来还说你国庆回来的话,有个小姑娘你可以见一见,吃个饭什么的。”
“……我有对象了。”
江保梁的声音立刻响起:“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什么学历,家里条件怎么样?”
“是个男的。”
江路在江保梁“江路你个王八蛋”的吼叫中获得了报复的快感,然后十分冷静地挂了电话,又十分冷静地将电话狠狠砸到路面。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冷静,因为他边砸手机边觉得自己因为江保梁而摔手机的行为十分愚蠢且不值得。
但他忍不住,急需宣泄口,于是变得四分五裂的手机屏便成了他的发泄手段。
他又狠狠踩了一脚,然后抱着臂在马路上走来走去,像个被气冲破而乱飞的气球。
“哥。”白陆周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江路转过身,努力维持着体面:“怎么了?”
白陆周捡起江路支离破碎的“体面”,然后拿纸巾包住,递给他说:“包间时间到了,妙妙她们先打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