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被一分为二,左边写着谭法滨、毕江、沈维、陈香里、小卢,右边写着刘学林,中间那道竖线上写着被害人牟典培。
“剖开我们正在查丰安县案这个因素,这两起案子唯一的关联点就在于牟典培。”季沉蛟手上的笔往左边一点,“重点嫌疑人。”又往右边一点,“被害人。但刚才刘学林提供了两条线索,他追求骚扰过陈香里,被小卢殴打;牟典培经常去沈维店里吃饭,关系不错。你怎么想?”
凌猎抱着冰水吨吨吨,“警方当年着重调查过哪些人,沈维肯定知道,他如果到现在还是怀疑牟典培,不应该和牟典培和睦相处。反过来,牟典培是凶手,也应该刻意避开沈维。除非……”
凌猎伸出两根指头,“第一,牟典培故意耀武扬威。第二,沈维是他的共犯。”
季沉蛟仍旧认为沈维的问题在于他知道什么却隐瞒什么,不在于他与谭法滨的死有关,所以凌猎说的第二点他并不赞同。
“这些人多少都有点联系。”凌猎也走到白板前,“唯独这个小卢,出现得莫名其妙,就算他是沈维的伙计,帮陈香里出头也有点古怪。”
季沉蛟说:“我刚跟黄队商量好了分头行动,牟典培和沈、陈的关系,刘学林和陈香里的问题我们来核实,也包括小卢。”
凌猎没坐相,腿往桌子上翘。季沉蛟拍他,让他老实点。
“你不问我干嘛去了吗?”凌猎笑眯眯地说。
季沉蛟一看他这模样,就明白他有线索要说,“你求我啊。”
凌猎难得吃瘪,从椅子上翻下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沉蛟,满脸写着:你问啊!
季沉蛟偏要逗他,“我不问,不想听,你憋着吧。”
凌猎憋坏了,季沉蛟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还踮起脚,把下巴放在季沉蛟肩上。
季沉蛟:“……”
凌猎:“季队长,真不问啊?你一个警察,这么消极对待线索,怎么对得起人民的纳税钱?”
季沉蛟:“季队长也有想咸鱼一下午的时候。季队长打算眯一会儿,特别行动队的领导请消停消停。”
凌猎磨皮擦痒,终于忍不住,“你不问我也要说!我去看刘学林的车了!”
季沉蛟就知道他憋不了多久,这会儿从善如流,“嗯?有什么发现?”
凌猎拿出手机,给季沉蛟看拍的视频,“这个斜坡是刘学林扔车跑路的地方。”
斜坡就在殡仪馆西边,算是车流密集的一条路,刘学林想扔掉车,随便挑个离殡仪馆远点的地方都比这里强。
季沉蛟说:“按他自己的说法,当时脑子特别乱,扔掉尸体觉得自己大难临头,警方肯定怀疑自己,干脆避一避风头。”
凌猎说:“他每次都是用脑子乱来解释行为——发现尸体,吓惨了,脑子一乱扔在路边;扔完尸体,脑子又一乱,弃车跑路。他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季沉蛟说:“其他任何理由,都显得逻辑有问题。他是装的?”
凌猎又点开后面的视频,“这是金杯车里面,你看,是不是很干净?”
季沉蛟点头。金杯车虽然和很多拉货的面包车一样被拆掉了座椅,却不像大部分面包车一样脏。因为运的是遗体,多少有些讲究,看得出刘学林注重清洁,车里还有一大瓶消毒水。
“痕检师说在车里没有找到刘学林以外的指纹足迹。”凌猎做了个抬起尸体往车里放的动作,“遗体肯定有家人护送,他们不用上车,刘学林一个人在车上,抬另一头,就可以把遗体放上去。有没其他人足迹倒不能说明什么。不过……”
凌猎一顿,“车里为了固定遗体,装了卡槽,放多少具一目了然的事。他一个干惯了这活儿的‘金无常’,完全没发现多了具遗体?”
季沉蛟:“这就是你想的另一种可能——刘学林就是凶手,他嫁祸给自己,让警方掉入思维误区?”
“因为一旦相信他是被嫁祸,自然就会将他自己排除,但嫁祸的也可以是自己。”凌猎懒懒地撑着脸颊,“如果黄易那边没有查到任何可能杀害牟典培的人,就得提醒他,不要上刘学林的当。”
此时,夕阳从窗外投入层层金辉,将凌猎笼罩起来。季沉蛟注视着他,忽然觉得不是夕阳打扮着他,是他让夕阳变得夺目。
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发锋芒毕露?承认自己是特别行动队成员?更早一些,协助重案队破案?还是更早……季沉蛟莫名想到春天的花树下,庙山公园,凌猎在夕阳里冲自己歪头的一幕。
思绪飞行之际,凌猎已经凑了过来,“小季,工作时间又发呆。”
季沉蛟清清嗓子,把凌猎越来越近的脸推开。
各自行动。
广庆二巷、边均中路六村、曹儿家口,这三处地点都在丰市的西南,围绕市三院,可以画出一个钝角三角形。这一片是比较老的街区,巷子很深,边均中路六村和曹儿家口的房子都没有电梯。
黄易带队实地查看,广庆二巷的路较宽,刘学林停车的地方在监控覆盖范围内,他确实在一点五十到两点零五分将车停在那里,离车之后,与家属一起将遗体搬运到车上。
黄易问:“这路这么宽,为什么不把车开进去?”
刘学林说:“这是办丧事的讲究。家里有人过世,遗体会被请到家附近摆个两天,第三天凌晨,砸碗送去殡仪馆焚烧。从摆灵到灵车的这一截路,需要家属抬。而且很多住户也不愿意灵车开进自家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