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说:“我乐意在暗中工作。”
谢倾说:“就是要委屈你了。”
季沉蛟摇摇头,“能破案,这不算什么委屈。”
金流云身份造假、入境存疑,重案队有了直接调查金流云的依据。但是就在这时,他与他带来的四人突然从玉容咏歌酒店失踪了。
金流云的突然失踪让笼罩在他身上的嫌疑和迷雾进一步加重,而他最后出现的地点玉容咏歌不仅正好是喻氏集团的产业,亦是当初柏岭雪盘踞了许久的地方。
金流云、喻氏、“浮光”,这座在经营上找不出任何问题的豪华酒店仿佛成了一个阴谋的据点。
重案队迅速调取酒店内的所有监控,十二月二十号下午两点,金流云穿着烟灰色的羊绒大衣,戴着防寒帽,手拿长柄黑伞从酒店离开。门童为他开门时,他还友好地向对方点头微笑。
同日下午四点和六点,他的两名随员离开,而那位留下租车信息的赖克海在这之前已经一天没有出现过。
酒店前台、经理全都说不知道金流云去了哪里,他们也没有权利干涉客人的行踪。重案队又查周围的监控,沈栖追踪金流云的通讯,暂时一无所获。
重案队紧急开会,会议由谢倾主持,季沉蛟坐在最边上。老练如梁问弦,已经猜到季沉蛟工作上的变动,扭头看了看席晚,席晚皱着眉点点头。沈栖、安巡等小年轻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声议论怎么是谢队亲自布置任务。
一个人失踪了,怎么找是关键。金流云可能去哪里,为什么会在这时突然消失,他也许会去接触什么人,这些都需要在行动之前分析出个大概来。
谢倾说:“季队,你有什么想法?”
季沉蛟站起来,“金流云住在玉容咏歌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他不可能不知道喻家现在是警方的眼中钉,还执意要住在那里,要么是和喻家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勾当,要么……”
说着,他低下头,顿了片刻,“他单纯是因为玉容咏歌这个名字。”
沈栖:“玉容咏歌?喻戈?”
季沉蛟点点头,“是,这是个对他,对我和凌猎,都很重要的名字。喻家这一块,需要着重调查。谢队,我……”
“喻家你去查。”谢倾干脆道:“鉴于你现在身份有些敏感,老梁和你一起去,有没有问题?”
梁问弦立即说:“没问题。”
季沉蛟看看二人,稍稍放下心来,“我也没问题。”
“在查喻家的同时,还要考虑另外的可能,那就是金流云和喻家其实没有私底下的接触。不要忘了一点,锁定邢永旦的是‘浮光’,金流云很可能是直接与‘浮光’合作。”季沉蛟说:“柏岭雪心思诡异,完全可能安排,或者建议金流云入住玉容咏歌,这样问题就不出在喻氏。金流云消失,说不定也是接收到‘浮光’的某个信息。”
谢倾说:“比如‘浮光’发现金流云继续待在夏榕市会有危险?警方已经锁定他?”
“但这里又延伸出另一个问题。”季沉蛟说:“金流云为什么要待着不走。我们根据线索做出的推理是,金流云入境来向邢永旦复仇,当天复仇一完成,他就可能离开,根本不会被盯上。可他没走,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谢倾说:“所以你觉得他现在消失,是去做这件事?”
季沉蛟说:“可能我的试探,让他不得不改变计划,或者说提前计划。也不排除‘浮光’对他的暗示。”
接着,季沉蛟提到那天晚上和金流云的散步,隐去其中提及喻戈的部分。
谢倾问:“那在你看来,剩下的那件他想做的事有可能是什么?”
季沉蛟沉默,他确实没能想出来,隐约觉得和喻勤有关,但具体到底是什么,却没有眉目。
而现在金流云音讯全无,要找到他,就得明确知道他的下一步计划。
会议室安静片刻,沈栖举起手来,“谢队,哥,你们刚才的分析都停留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金流云还在境内。如果他已经出境了,或者正在边境上呢?你们想啊,他怎么入境的我们都没查清楚,他联合‘浮光’,肯定有办法。那他接收到危险讯号,为了避免被抓,最正常的反应肯定是连夜扛着火车跑路啊。有什么事非要现在做?今后等风声小了,他还可以再来做不是吗?”
梁问弦说:“小沈这想法也有道理。季队,你说呢?”
季沉蛟抱臂沉思,沈栖说的的确是最可能的情况,但他是和金流云接触最深的人,金流云是他血缘上的父亲。金流云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坦然平静,连夜逃到境外?怎么想都不太符合这个人展示出的气质。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季沉蛟无法在这个场合说出口。那就是——喻勤生下他不久就失踪,沙曼将他带回国,这接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喻勤、金流云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中。他们也许有自己的理由,但现在金流云回来了,并且克制地接近他,关注他。他觉得终于走到这一步的金流云,不会这么草草离开。
这是非常私人的感受,他不可能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他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似乎是等着他给出一个结论。
他忽然有些难以形容的动容。
现在他位置尴尬,按理说应该被边缘化,但那一道道目光仍旧饱含着信任,席晚、谢倾、梁问弦这些比他年纪稍长的人眼里,还有显而易见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