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游心里有些惴惴,她的语气太平缓,反而让人摸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在生气。
“你怎么还不走?我把轮廓画完了,没你的事儿了。”她又道,脸上的表情很疑惑。
敖游终于吐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王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再理他,趴在桌上认认真真地继续填色。敖游凑到她身边看了一阵,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扁扁嘴,下楼去找小武聊天去了。
小武支支吾吾地想向他请假,说要和女朋友约会,还说已经订了餐桌和酒店。
“酒店?”敖游的眼睛亮起来,脑子里立刻开始一些旖旎的想象。
小武也跟着笑起来,眼睛眯眯的,透着一股子□味,“老板,你跟王老师…那个…不是还没吧?”
敖游一巴掌就把他的脑袋给推开了。他一转身就上网百度去了,j市最好的酒店是哪个呢?唔,还有圣诞节礼物,浪漫的二人约会什么的……
红酒、烛光晚餐、音乐、烟花……敖游郁闷地发现,这些似乎都只存在于电影里,小小的j市,甚至连瓶好红酒都找不到。如果连酒都没有,谈何气氛可言——王培要不是喝得迷迷糊糊的,才不会跟着他去酒店呢。
他甚至还可以……向她坦白。在昏暗的烛光下,轻缓而流畅的音乐中,满屋子盛满玫瑰花,他低声下地地向她道歉,说不定,她就不会跟他计较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礼拜,敖游都在忙着这个事儿,偷偷摸摸地,不让王培知道。有时候王培会问起,他就支支吾吾地推脱,或者索性耍赖,“反正…你早晚就知道了。”
于是王培就没有再问。男人总要有点自己的,不是么。
圣平安夜的前一天,天气很好,敖游就拉着王培一起出去散步。街上人多,熙熙攘攘的水泄不通,尤其是敖游在的地方,总是能吸引更多人的眼球。他们走了一阵,便在肯德基坐下来,一人抱了一杯可乐聊天。
“要是明天下大雪就好了。”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王培叹了口气,小声地道。
“为什么?”敖游不解,“晴天不好吗?下雪了多冷,你手脚会冻到的。”
“哎呀你不懂,圣诞节就是要下雪才有气氛嘛。”
敖游眨巴着眼,若有所思。
结果晚上就真下雪了,鹅毛一般洋洋洒洒,早上起来的时候,四周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干净又纯洁。
可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如王培所希望的那么顺利,大早上她就接到系主任的电话,教育部忽然过来检查工作,她被临时调过去做接待了。
“不去!不准去!”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敖游立刻就暴躁了,挥着拳头满屋子乱转,“凭什么叫你去,这不是你的工作。赶紧打电话去回绝了,晚上我们还有约会呢。谁敢妨碍我们,我就吞了他!”
虽然知道他会不高兴,但王培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想着到底是自己的缘故,只得小声地劝慰,“要不是系里几个辅导员出差了,主任也不会临时叫我去帮忙。反正我又不是去一整天,估计下午就回来了,保证不会误了晚上的约会,好不好!”
她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轻声细语地一直跟敖游说好话,敖游生了一阵气,最后气鼓鼓地上楼了,一会儿又从楼上丢下来一句话,“晚上…我等你。”
王培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艺术专业是j大的重点专业,上头领导检查的重点也主要在这里,这一整天,王培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连茶也没顾得上喝一口。到了下午六点左右,领导们的检查终于告一段落,系主任便要拉着王培一起去吃饭。
王培赶紧推辞了,“晚上约了人吃饭,真去不了。”
系主任见她一脸正色,也没再勉强,笑着道:“你们年轻人就是约会多。”
看看表,离敖游给定的最后期限还有近一个小时,王培总算舒了口气,赶紧去上个厕所,缓解一下生理压力。从洗手间出来,刚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到同事大叫她的名字,“王培,赶紧的,你电话。”
王培一时疑惑,是谁不打她手机,反而打到办公室来了。狐疑地接过话筒,就听到那头传来王老爷子急促而焦虑的声音,“培培啊,赶紧回来,你小叔叔晕倒了。”
王培顿时就傻了,愣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赶紧道:“赶紧送医院,您和奶奶都别动,让曹阿姨打电话叫老铁过来帮忙。”家里就剩两个老人家,加起来都快两百岁了,遇到这种突发状况,可别吓倒了二老。
她挂掉电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抓了桌上的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落了一天的雪,路上积了很厚的一层。市里倒还算好,一出市区,外头的路就不好走了,一不留神就要打滑。王培心里急,车越开越快,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没给敖游打电话,赶紧腾出一只手来翻包。翻了好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正暴躁着,手里忽然打滑,方向盘一时没控制住,连人带车就冲进了路边的河里头……
四十六
汽车狠狠地一个趔趄,王培只觉得胳膊上一阵剧痛,尔后脑袋上挨了一下,就开始晕晕乎乎。
没有意料中冷水灌进车里的可怖,只有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疼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地清醒了些,甩甩脑袋,透过车窗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河里早已干涸,只剩下淤泥,软软地将车轮子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