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像是他荒谬的幻想。
他总是抓不住。
驶过元州以后,路便好走了许多。官道上隔一段路就有补给点,众人停下休憩片刻又启程赶路,也不驶向附近的县城住宿了。
先前战时,补给点都关了做军用,驿站也停了大半。如今百废俱兴,寻常人家亲故分居两地的终于可以再次团聚了。
花旌掀了车帘,探了半个身子出去往外看,阴云高密,远处却又低沉落在山腰间,阴霾遮了好一片。
“过几天该下雪了。”他理了理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
“今日按这个速度走,大抵不到未时便能到青泗。”他们马不停蹄行了三日有余,速度比来时不知快了多少。
“届时呆在屋子里,也不必畏风雪来临。”
他接过三叔倒的热茶含一口,低声道谢。
马车行到落风门所在的暂来山时,时辰确实还不过未时。
花旌已经站到地下,赵应祾坐在车沿旁同他道别。
他一手举起搭在赵应祾肩上,“你哥若来了记得知会我一声。若赶着回京,走时自然也别忘了告诉我。”
赵应祾一一应下,“替我向朱先生问好。”
“自然。”花旌又露出笑来,“隔几日带你去听曲。”
两方人马抱拳道别,三叔便领着马往前驶去。花旌这才转身坐进车厢继续前行。
暂来山一名是由「狂剑」柳愁闻亲自取的。
当时这山不过是一荒废的无名野林,鲜有人至,他带徒弟歇脚时随意说一句,哪想「误尺道人」傅春雪对此处颇为心仪,兜兜转转又回来开山立门。
山下竖了块石碑,十尺有余,大概有两个寻常男子这么高,上面顺着写下「暂来山落风门」六字,又细又长,瘦削狠冽。
石下站了两名门内弟子,十四五岁上下,身着加绒利落短打,远远见有马车驶来,忙出声问道:“来者何人?”
牛永拉缰绳停马,三叔掀帘下车。那两小子忙惊喜道:“三师叔!”
实际上陈风并非柳愁闻的弟子。只是他们结拜兄弟姊妹四人最初在误尺道人创立落风门时鼎力相助,同傅春雪的情谊自然不同寻常,也就留在门内了。
虽然陈风平日里留在晋京,但指导大弟子荣哉一起掌管门内财务,也混得十分脸熟。
路濯紧随其后跨一步下车,那两人又笑着行礼道:“三师兄好。”
他也规矩回礼,“二位师弟日安。”
落风门百来人,几乎都是孤儿或是父母实在养不了丢弃或是塞来的。其实路濯都不面生,只是最初他对周遭一切都不甚在意,后来留在门里的时间又不算多,大多师弟妹都叫不出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