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自己在哪里之后,隋聿没有白费力气呼救,因为厂区占地面积辽阔,尚未投入使用,并没有多少员工在这里,就算他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过来。
想要脱困,必须再想办法。
就在隋聿的脑袋飞快转动的时候,楼梯尽头的铁门被掀开,一双穿着劳保雨靴的脚踩着刺眼的光,从铁门里伸了下来。
见隋聿醒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高大男人弯腰探进门内,将手里的一瓶矿泉水,“啪”地一声,扔在了地上。
矿泉水骨碌碌滚到隋聿的脚边,停住了。
“喝吧。”男人说。
这多少有点表演的成分在了,此刻隋聿的手腕和脚踝都被一根两指宽的扎带捆住了,半点都动弹不得,更别说喝水了。
隋聿盯着地上的水瓶看了好一会儿,露出了点嘲讽的笑容。他抬起头来看着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狼狈,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盛天明呢。”隋聿开口说,“让他给我滚进来。”
这是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和他此刻的境遇,很不相配。这男人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但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隋聿,而后转身离开储物间。
几分钟之后,大铁门再次掀开,盛天明颤颤巍巍、动作笨拙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刚才那个进来送水的男人。
“感觉怎么样?”
盛天明手里提着一只小药箱,刚来到隋聿面前,就一脸着急地问:“是不是哪里难受?头疼还是头晕?要不要喝水?”
隋聿半倚在铁柜上,没有应声,目光如二月的冰雪,冷冷注视着他。
“伤口怎么又开裂了。”盛天明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头打开药箱,帮他处理腿上的伤口,“先止血吧。”
消毒水的气味很快蔓延开,但依旧无法掩盖这里的刺激味道,隋聿不声不响,冷眼看着盛天明小心翼翼地给他腿上的伤口做着消毒,头顶的灯管适时地闪了闪,将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照得更加诡异。
“老盛,别演了。”终于,隋聿的眼里闪过一抹厌烦之色,淡淡地开口说道:“演技一点也不好。”
他坐直了身体,压下翻涌到嗓子眼的呕吐欲望,气定神闲地问,“说吧,你想做什么?”
隋聿这句话对于盛天明来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威慑力,只见盛天明浑身猛地一颤,打翻了刚打开的碘伏,手里上药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有一个瞬间,储物间里安静极了,盛天明低着头,尽可能地将自己藏进了黑暗里,终于在隋聿不耐烦之前,鼓足勇气,抬头看向他。
“隋聿。”
盛天明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隋聿这才看见,他的手臂上,还粘着刚才加加手里那些色彩斑斓的贴纸。
隋聿挑开视线,轻轻笑出声,“有话直说好了,你这是何必。”
无需多问,一切已经明了了,将弄伤隋聿带来这里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盛天明。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盛光明手足无错嘟囔了几句,扔掉了手里的棉签碘伏,抖动着嘴唇,“你原谅我,我也不想这么做,我是被逼无奈的,答应我,你千万不要生气…”
隋聿直视着面前的盛天明,脸还是那张脸,但人也还是那个人,只是眼下的场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
隋聿清了清嗓子,问:“所以老盛,你到底准备做什么?”
“隋聿你相信我,我也不想伤害你,但今晚的发布会绝对不能成功,所以你不可以出现…”隋聿的这个问题,让盛天明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颠三倒四地向隋聿解释,“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去,很快的,你也不会受什么苦。”
盛天明扑到隋聿面前,睁着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这个厂区是你一手修建的,能死在这里,对你来说,也是一个荣耀。你不要怕啊,晚上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盛天明哆哆嗦嗦地想去握隋聿的手,想了又想,还是不敢,最终作罢,“等你走后,我会对外宣布你是因为这次风波压力太大才跳楼自杀的,遗书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尽管盛天明在隋聿面前紧张得语无伦次,但隋聿还是听明白了。盛天明摆出这么大的一个阵仗,是要他缺席今晚的发布会。
没了隋聿,这场发布会将会以失败告终,之后再让他从工厂的楼顶“跳”下去,引咎自杀。
“老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隋聿问,他情绪再稳定,在经历了最亲近的人背叛之后,也很难做到无波无澜,“今天我和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叔叔看待。”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想亲自动手啊,我不想杀人的,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平时连杀个螃蟹都害怕。”盛天明牵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都怪梁国志这个废物,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听盛天明提起梁国志,隋聿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于此同时,他心里仅存的一点希望,也就此熄灭了。
盛天明为了要他的命,已经蓄谋了不少时日,并不是一时行差踏错。
“看来,误导梁国志的那个人是你。”隋聿笑着摇了摇头,“你让他坚信席梦是被隋光明锁在仓库里,活活烧死的。”
“怎么算是误导呢!”盛天明听隋聿这么说,连忙为自己辩解,“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这是人性的弱点,我只是利用了这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