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也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而且,就算消息递出去了,也没有人会来救我们的。
是啊,这里是极乐宗的地盘,外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难道极乐宗里会有男人良心发现,将我们救出去?
这和羊求助于狼有什么区别
冯玉殊静静听着,一双如水的眸子看不出什么失望,反倒奇异地,有安抚人心的意味。
她摇摇头,伸出葱白的指尖,无声道:有一个人,可能会来救我们。
她说可能,并不是出于对孟景有可能不来救她的考量。
孟景虽带她涉险,却把她照顾得很好。
虽然偶尔会在照顾的时候,隐隐流露出一丝好后悔和好麻烦的情绪。
而且以此人的做事风格,肯定会力全把她平安送回冯府,好取回说好的那五百两,不,三百两呢。
只是冯玉殊也清楚,孟景孤身一人,纵然是武功高强的杀手,也有力有不及的可能。
可有隔夜的饭食?冯玉殊低下头,咬着下唇使劲,嘶地一声,从裙摆上撕出一圈布条下来。
女子们摇摇头:我们已经数日滴水未进了。
竟是要将她们生生困死在这里。
冯玉殊心下一颤,怔住了,芸娘微微皱眉,问她:你想怎么做?
她有些泄气,写道:腐物,或可引来飞鸟。
女子们围在她身边,有人将这句话念了出来,其他人盯着她写下的这一行字,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
远处,地牢的最尽头,不知隔了几间牢房,一个女子颤抖的声线传来:两日前,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去了
地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这话音好似一阵风吹过,便能吹散了。
怪不得,从刚才起,那个方向便时不时隐约传来一丝腐臭。
冯玉殊感到一阵惊惶和无力。
纵父亲的悉心教导和书香岁月,使她比变得比一般贵女多了些见识和胸怀,却也不曾让她独自面对这种险境。
她扪心自问,若她今日选择将那位女子的身体作引,却没能救得这些女子的性命,日后自己该如何自处?
她生性软弱,若此处有另一个能带着她们自救的人,她绝对会选择不听、不问、不管。
可是这里的女子,她们的求生意志,已经很薄弱了。
不知怎么的,她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从前与父亲在江南游历的画面。
那时太子常服夜访,向父亲请教这个世道的止战之法。
他们在江南碧波万顷的湖中,一叶苇舟自在而行,父亲答道:战非罪,以战止战。
太子仁厚,眼神出浮现出不解之色:战事一起,必将生灵涂炭,这也是先生的道么?
父亲头也不回:道自在我心,要无愧于心,便有须负的罪责。
须负的罪责。
那时冯玉殊尚且年幼,这段话听在耳里,却没听进心里。
如今却恍惚明白了,那时太子听后为何露出一丝明悟的神色,朝父亲作了一个士人揖。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她面色有愧,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芸娘看着她,神色动容,握着她的手,似是要给她传递些信心:玉殊,我们应该做什么?
请那间牢房里的各位,将那位已故的女子尸身放置在牢门一侧的风口处。其余人同我一样,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裙,制成尽可能长的布幡。
芸娘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替她说出了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