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小子都上高中了。”纪晖感叹。
亲眼看着赵静文和许江下葬后,金晓慧又开始颤抖着落泪。纪晖将她带回了车上,放任她哭了个尽兴。
哭完之后,金晓慧让纪晖把车开到了分贝高中,然后,她独自下车,来到传达室前,对门卫道:“师傅,麻烦你通知一下高三(二)班的纪寒灯,赵静文和许江过世了,许茕茕一个人在家里等他,请速速回去一趟。”
门卫拿笔记下,问:“你是纪寒灯什么人?”
金晓慧愣了几秒,轻声说:“邻居。”
那天晚上,金晓慧和纪晖坐在车里,看着纪寒灯惨白着脸从学校跑出来,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走到路边时不小心一脚踩空,重重摔向地面,差点被一辆摩托碾上脑袋。他一瘸一拐地爬起来,顺势坐上那辆摩托,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全部塞给司机,苦苦哀求。最终,司机载着纪寒灯朝雪粒镇绝尘而去。
纪晖连纪寒灯的脸都没看清,嗤笑:“小兔崽子跟疯了一样。”
“是啊,疯了。”金晓慧低喃。
那时纪晖并没有想到,后来的金晓慧会更疯。
流泪,绝食,呆滞,整夜整夜不睡觉。
她日日披散着长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柔声细语:“晓慧,放心。”
那分明是在模仿赵静文的语气。
漂亮的裙子,金贵的首饰,卡里的余额,全都变得不再重要。
纪晖再也哄不好他美丽的妻子。
走投无路之下,他甚至跑去掳走了纪寒灯,试图让这个亲儿子去安抚金晓慧。
结果差点被纪寒灯掐死。
他一个老畜生,生出了一个小畜生,倒也合理。
纪晖独自回到家,发现金晓慧正坐在餐桌前大口吃饭。
“我想通了。”金晓慧说,“反正赵静文从来没有在乎过我,突然恋爱,突然结婚,突然离开,又突然死去,一分一秒都没有想过我、念过我。我有什么理由为她要死要活?”
纪晖松了口气:“本来就是!这些年她有一次主动联系过你吗?明知道你早就出狱了,而且每年都在给她打钱,想找到你轻而易举,可她偏偏就是不找,说明人家压根就看不上我们!”
“就是。”
金晓慧大口往嘴里塞饭,重重地咀嚼,吞咽。
纪晖以为她真的想通了。
每逢农历十月初四,金晓慧都会去赵静文坟前送上一束大红山茶花。赵静文最喜欢这种花,尤其是红色的。小时候金晓慧偷摘了一朵又一朵送给她,而且专挑长得最好看的那一朵摘,事后再被花的主人揪过去狠狠掌掴。
每次看到金晓慧肿起来的脸,赵静文都会无奈皱眉:“活该。”
是啊,活该。
头两年,金晓慧照常喝酒,按摩,跳舞,拉着纪晖肆意挥霍着钱财。
第三年,她又跑去蔻木镇当起了小贩。
纪晖以为她是打算静下心好好过日子了,直到,她忽然跑去一户人家放了把火。
放完火后,她回到白鹤村,挑了个长满山茶花的地方,干净利落地一枪爆了自己的头。
最后留给纪晖的,只有简单的一条信息:今年的花,你去帮我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