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原本是怒气冲冲想要来戳穿陆卓,誓要将这人的假面扯下来扔在他脸上,再狠狠地捶上他几回,让他明白与朋友相交贵在坦诚,像他这般遮遮掩掩的实在令人厌恶。
但见此时陆卓这个样子,裴翊霎时又觉得好没意思。
人家既不愿相认,他何必巴巴地凑上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倒让两个人都难堪。
他立在门口,沉默不语地盯着陆卓,直把陆卓看得浑身都不自在。
陆卓咳嗽一声,正想要开口缓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呃将军……”
要不等我穿好衣服以后您再盯着我?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刚脱了衣服给自己浇灌上满身的烈酒,就察觉到裴翊回来的动静,只来得及随意裹了件里衣躺到床上,说他是衣衫不整都是抬举他了,简直就是那啥……咳衣不蔽体。
现在被裴翊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还是有些……呃害羞。
裴翊冷着脸开口打断他:“我只是想来跟你说一句……少喝些酒吧——听说酒喝多了容易不举!”
陆卓:“……”
裴翊说完转头就走,大步流星地走回房间,‘砰’地一声砸上了房门。
留下满脸无语的陆卓,心道我晚饭也没吃跑去给你找户部那帮人的罪证,结果你转头来咒我不举?
不过他也知自己理亏,只能心虚地看着东厢那道还在颤动的薄木板门,心里感叹道:我家这门未免也太结实了吧!
趴在西厢门上偷听的宋三,听着院里的动静压低声音向床上的姜二说道:“将军这脾气,怪不得不招陆兄弟喜欢。”
“你又在搞什么鬼?还不快休息。”昏昏欲睡的姜二揉着鼻梁,“而且谁说……”
谁说裴翊不招陆卓的喜欢?至少在姜二看来,他们三人之中就裴翊那个暴脾气最招陆卓的喜欢。
想起陆卓每次被裴翊骂的时候那个高兴样,姜二只能在暗地里感叹:每个人都有点自己的癖好,他表示尊重且祝福。
他笑了笑,没把话继续说下去,翻过身来继续睡觉,没再理会趴在门口做贼一样的宋三。
院中终于归于寂静,陆卓走到门口默默地看了东厢许久,然后低头关上房门,走回床边倒头躺下。
他一手放在颈后,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朵芙蓉,这是他从孟府离开向孟夫人求来的芙蓉花。
那芙蓉开得鲜艳亮丽,胜过杨纯如意楼后院的芙蓉百倍,他原想只是远远观赏片刻,但那花开得实在美丽,他多看了几眼便念念不忘,临走时还是腆着脸向孟夫人开口求了来。
陆卓把那芙蓉拿在指尖,借着窗户缝透出的月光仔细端详着指尖的花朵,半晌幽幽叹息一声,将那花放到床上雕刻的芙蓉并蒂旁,闭上眼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