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优美形象不免褪色,
偶然摧折或自然地老去。
而你如仲夏繁茂不凋谢,
秀雅风姿将永远翩翩….
似乎只有用母语之外的语言,他才能顺畅地把这些字句付诸言辞之间。起先云来并没有或是不敢去看潘希年,渐渐地,他意识到自己不能错过这样的时刻——池和她确实不过数面之缘,更深地了解眼下也无从谈起,但这并不妨碍自己为她唱这样一首歌。当年他庄父亲的老唱片里听到这支懒洋洋的调子,并无从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是着迷于曲调的优美,才反复练习,最终还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而就在此刻,云来一字一句唱着异国的语言,指尖流淌出曾经熟悉又被遗忘的旋律,他才知道千百年前的情诗从来不死,就譬如他们相遇在秋季,而她则明媚和煦胜于夏日的清晨。
心底一个声音盘桓不去,渐强亦渐响,简直要超越满溢胸口的歌声而出,云来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什么——
云来对潘希年一见钟情。
这念头一旦落定,他竟然不可抑制地开心起来,心底简直在瞬间开出无数的花朵来。
这一来指法全乱,云来索性一阵乱弹,在听众三人略带诧异的目光中猛地收手,但语调愉悦得很,丝毫听不出遗憾来:“糟糕,忘词了,只能弹到这里了。”
他天生的喜相,笑起来不知道有多迷人,看得萧畅转去揽定陆敏的肩:“小敏,你有没有觉得室温一下子飙升了好多度,我怎么觉得就春天了呢?”
陆敏笑嘻嘻又别有深意地瞄了一眼潘希年,才回答萧畅:“唱的是夏天,现在又是冬天,折合一下就春天了嘛。希年,你说是不是?”
潘希年像是被猛地惊醒,静了一静才真诚地说:“我没听歌词在唱什么,就是这调子美极了,歌词是什么?云来,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嗓子,的确是该来我们吉他社。”
萧畅和陆敏交换了一个拼命忍笑且无可奈何的表情,而听她这样说,云来竟也不觉得有分毫的失望,依言作答:“是一首夏天的歌。”
“哦,”潘希年停了一停,“我很喜欢夏天。”
云来微笑:“我也是。”
因你而想起夏天。
要不是工友按点来锁教室的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熟悉且投缘起来的四个人恐怕还能继续交谈下去。他们出了影音楼,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而看起来只有云来一个人带了伞。
云来也没多想,对潘希年和陆敏说:“雨不小,我只有一把伞,你们打回去吧。”
陆敏摇头:“不了,我和萧畅还有事,他的宿舍离着也近,冲一下就回去了。云来,拜托你送希年回去吧,我们住雁字楼,还有好远一段路昵。”
雁字楼等于就是在学校的另一个角落了。云来送潘希年自然没问题,但这么大的雨,又是冬天,实在不忍心看着萧畅他们冒雨回去,又说:“你们还背着吉他呢。不然我先和萧畅回去拿伞,再来送你们?”
可是这边萧畅已经把外套脱下来连头盖住陆敏的上半身,然后两个人挥了挥手就紧紧牵着手踏水跑远了,显然是很习惯的样子。云来看他们两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大琴盒还牵着手不放开,看得出了会儿神,才默默打开伞,对安静地站在一边的潘希年说:“我这把伞有点小,恐怕你要委屈和我挤一挤了。”
“我不打伞也没关系的,时间也不早了……”
云来打断她:“应该的。你也说时间不早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要是不把你送到寝室楼下面,那才说不过去了。”
至此潘希年也不格外客气:“那好,就辛苦你了。”
伞并不大,遮两个人实在有些勉强,云来就把大部分伞面偏向潘希年一侧,任由雨水打湿了自己半边外套也不在乎。但很快潘希年察觉到这一点,又把伞悄悄推回去一点,可过不了多久云来又一次再朝她遮过来……
如此反复好几次,在云来又一次要把伞移到潘希年一侧时潘希年忽然说:“你本来就好心送我了,要是再叫你淋雨感冒了,我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云来不以为意,理所当然地说:“你是女孩子嘛,当然要保护周全。”
闻言潘希年侧过脸瞄了他一眼:“哦,你也说我不过是个女孩子,又不是怪物,干吗离得这么远,好像在躲暗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