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方才在内殿,将皇后和焕王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听到焕王说愿意立她为妃,心里的惊喜,夹杂着被褥上残留的男子气息,差点让她兴奋的晕厥过去。
从内殿踏出时,脸上的娇羞,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此刻听焕王这样问话,她顿时脸白如纸。
这女子,却是淑妃的贴身婢女,绮月。
眼中似是要冒出火来,焕王跪着的身影,略有摇摆,而攥着的拳头,已能听到轻微的骨节响声。
“智儿,此刻,你还愿意娶她为妃吗?”
皇后轻声问道。
殿内一片寂静,皇后和宛贵妃一脸的平静,而淑妃和焕王,脸色却出奇的相同,均是一脸铁青。
“皇子宠幸宫女,这宫里也是常有的事,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智儿,今儿是什么日子,这儿又是什么场合,本宫想,你心里应该是清楚的,若你父皇知道,你觉得,他又会怎么看你?”
这话虽是对着焕王说的,可皇后的目光,却紧紧的盯在淑妃脸上,一瞬间,淑妃觉得像是被人扇了几个耳光一般,脸颊边说不出的滚烫。
“行了,各自回去吧,这事儿,等过了晚宴再说吧。”
说罢,皇后站起身,和宛贵妃一前一后的踏出了蔓萝殿正殿,由一众奴婢簇拥着出了宫门。
“绮月,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
眼中冒火的瞪着那女子,淑妃的话语中,透出一股狠戾。
瑟缩的朝仍旧跪着焕王身边挪了几步,绮月低泣着轻声唤道:“殿下,是您差人来唤奴婢的,不是吗?殿下……”
下一瞬,绮月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前,是一脸铁青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焕王。
一甩衣袍站起身,焕王转过身抬脚将绮月踢翻在地,对她的乞求置若罔闻,连连抬脚,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她身上。
“说,是谁让你来这儿的。”
终于停住脚,焕王半蹲在绮月面前,重重的捏着绮月的下巴厉声问道。
“入席的时候,奴婢一直陪在主子身边,后来奴婢瞧着这宴席结束怕是要比往年要晚一些,所以回去给主子拿手炉了,回到梧樾殿给主子换了手炉,奴婢就一直在殿外候着。再后来,有个小太监过来说……”
瑟缩的看着焕王,绮月继续说道:“他说,殿下有些醉了,身边没人服侍着,让奴婢过去照应一会儿,所以,所以奴婢就过来了。”
捏着绮月下巴的手狠狠的一推,看着绮月仰面倒在冰冷坚硬的地上,随即又惶恐的爬起来跪好,焕王怒气冲冲的斥道:“蠢死你算了……”
还未等骂完,一旁,淑妃没好气的瞪了焕王一眼说道:“你原本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本宫心里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怎么,自己着了人家的道,如今却把脾气往她身上撒?”
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将心头的那股憋闷硬生生的压下去,淑妃沉声说道:“敢算计到你头上来,这事儿,本宫必定要查个清楚……行了,你收拾一下赶紧回正殿去吧,一会儿宴席快散了,若是让你父皇看见你不在,心里定然不快,这事儿,从长计议,大不了……”
淑妃眼色不善的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绮月。
“儿臣告退……”
焕王径自整理好衣饰,大踏着步子朝外去了。
叹了一口气,淑妃松下一直紧绷着的后背,靠在扶手椅中凝思了起来。
“绮月,你对智儿的心思,本宫一直都知晓,可是,正妃未立,先在他身边留下侍妾,莫说庐王,就是太子身边,都没这样的事。本宫原本想着,等他立了正妃,只要他喜欢,莫说是侍妾,便是让你做侧妃,本宫也由着他,可如今你这样,岂不是自毁前程?”
不去看绮月苍白的素颜,淑妃低头看着裙裾上的花纹,闲聊一般的轻声说着。
“主子,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匍匐几步跪在淑妃脚下,绮月低泣着说道。
“这事儿,方才皇后娘娘也说了,暂不追究,所以,趁着这会儿的功夫,你也好好想想这来龙去脉,是谁让你来服侍焕王的,你到蔓萝殿,又是谁吩咐了你做什么的,一点一滴的细微末节,你都要仔细的回想起来,只要能帮智儿洗清今儿这事,日后你要去他身边服侍他,本宫自不会拦着你。”
耐心的哄劝着,淑妃轻柔的扶起她,低声说道:“去,照着镜子整理好妆容,先回怡华宫去吧。”
绮月低头叩谢的那一瞬间,淑妃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浓浓的厌恶。
再回到梧樾殿,殿内的热闹,与方才相比如出一辙,唱完戏的戏子们给殿内的贵人磕了头,规矩的鱼贯退出了偏殿,门口,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走到皇后身边低声回禀了几句,见皇后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散席,慕嫣然心内暗呼了一口气,只想尽快离开宫里。
还没等皇后开口,偏殿门外,绮月拖着一个矮个的宫女跑进来,跪在了淑妃身后,一边,还低声回禀道:“主子,她说,方才看见慕小姐进出过蔓萝殿……”
绮月的声音不高不低,殿内的人,却是都听了个满耳,一瞬间,周遭的人都有意无意的朝慕嫣然看来,仿佛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般。
面色一转,淑妃脸上浮起一抹柔和的笑容,解释一般的朝众人说道:“没什么事,大家也别误会了,只不过方才焕王在那儿歇息了一会儿,想来两人应是没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