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他笑了:“安妮。咱们好好谈一谈行不?我现在,你也看到了。是个穷光蛋。我连我爸最后几件古董,都给变卖了。外面还差着许多债。妹妹还没找到。你跟着我,就算不图什么。我也会把你给拖累垮了的。”
“董董。这不算什么。”她说,比起喜欢一个人,却不能在那个人的身边。这根本不算什么。
你知道这一种女人的爱情吗?一旦她真的全心全意,爱上了那个男人。除非同床共枕,结为夫妻。否则,就会一点点腐烂掉。心里眼里,全部是他。他的微笑,就是催人奋不顾身的毒药。还有文学家,称之为:相思病。
治疗办法。大概是结婚吧。最后,她的结论就是:“董董,我要嫁给你。”
董明堂听完了她的长篇大论。觉得安妮这四年中国留学生涯没白读。被浪漫主义精神给荼毒成什么样了。只好再一次试图说服:“安妮……我们再考虑考虑。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澳洲比较好。你爸不是在澳洲有五个大农场吗?”
“我不管,董董。我就要跟着你。”她耍赖。
最后。董明堂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安妮收留了下来。
然而。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谈恋爱或者自己身上。那时候,还抱了希望,妹妹没有死。于是,一次又一次。去开封,找人,挖河堤。挖宗仁码头的遗址。日子转转悠悠。从清明又到了中秋。他再一次去了开封,就工程的延期事宜,跟人家挖掘机厂的老板商量。
老板已经和他合作了一年。还有点良心:“董先生,劝你放弃吧。这都一年过去了。令妹如果真的还在人世,早就出来了。”
他说:“再找一找。”
“哎,这找到。也不过是白骨一具。你都花费了这么多钱……”
“钱不是问题,你给我把人找到!”他不依不饶。
“好好好。下半年,再给你一个小组。三台挖掘机,订金十万。总可以了吧。”
他当场付了十万。这已经是他卡里最后一笔钱。出了门。他真的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走了两个小时。步行到了宗仁码头的遗址前。还是碎石嶙峋。还是钢筋混凝土到处都是。还是,空无一人。
就在这里,他把年少气盛给丢下。换上成人的包袱。
他想到,妹妹留下遗言的那一间小空屋子。于是下了舷梯。按照当初的记忆,一路寻了过去。路上,各种垃圾成堆。附近小区的人们,已经习惯把这里当做免费的收纳场。反正,新的船闸在某一处建起来,这里是过去。
他找到了这里。却不仅仅他一个人在这里。
不是初一不是十五的日子。那个人,那个他讨厌至极的男人——谢文湛却在这里。他站在妹妹的“遗言”前。紧闭着双眸,脸色苍白。这让他想到了当初寻找妹妹的那个夜晚。天空被照明弹点亮。但是谢文湛的双眸,却是渗人的血红。
当时。他们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寻找。却不约而同,来到了那一间小屋子。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是谢文湛先推开的门。里面,什么都有。血,碎衣服。古董,留言。他大叫了一声,几乎昏厥了过去。而谢文湛,撑住墙,才不至于倒下去。
而现在。已经一年过去。彼此又见面了。
“呦,谢大少,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嬉笑着过去打招呼。
谢文湛也没料到。在这里会遇见他:“来河南谈业务。顺路过来看一看。”
“出去喝一杯?”
“好。”
说是喝一杯,却谈了不少话。从天南到地北,从创业到失业。却始终没谈到那个至关重要的人。谢文湛得知万兴行已经倒闭。提出来由至尊行收购万兴行。仍旧由他挂名经理的头衔。以后,若是赚的多了。还可以把公司给收购回去。
他笑了:“谢大少,你这是好人做到底了啊?”
“万兴行说起来,是你董明堂的公司。但实际上,你创业的底子,进货的人脉,甚至连总部大楼。都是从你父亲手上拿到的。也就是说,万兴行是你和你父亲一手创办起来的。现在,它倒闭了。难道你对得起你的父亲吗?”
他不愿意让谢文湛谈到父亲:“谢大少,好像你没什么资格说我董家的家事。说老实话,直到现在。我还是有些恨你。”
谢文湛不屑一顾:“董明堂,我也恨你。所以,别指望我对你的耐心有多久。”
董明堂恨他是至尊行的首席鉴定师,参与了鉴定钧窑碗。他又何尝不恨他,就是因为董明堂的愚蠢和莽撞。让他失去了最心爱的女孩。过去的一年,他只有比董明堂更不好过。因为幸福和未来,通通断送在那一场爆炸当中。
之所以,他还愿意帮他。无非是明白:董明堂对白汐来说。是最重要的家人。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气氛尴尬到极点。董明堂先开了口:“既然相看两厌。那慢走不送。”
“董明堂,丑话我也说在前面。现在万兴行还能救。一旦a市的地盘,彻底被文竹等拍卖公司瓜分了。到时候,你想救也救不了。”
说完。谢文湛就起身离开了。留下他办公室的电话。
董明堂也起身回去了。他现在穷的连房租都付不起了。完全是安妮在养他。一个大男人,却要自己的女友出钱养自己。看看,这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