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冷哼一声:“我看你有这哭的功夫,还不如想着法子,怎么让老夫人怜惜你?”
锦冉今儿个被二老爷打,已经是满心愤恨,现在再被王氏这么一打,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恨,满满的怨,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泪水滚滚落下:“母亲,你打我?你竟然……也打我?”
然后发疯似的对着王氏嘶吼,拉住王氏的手掌,一个劲的往脸上甩:“你打啊,打死我算了,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打死了我,正好……”
王氏看着这样的锦冉,只觉得心被人挖了出来:“你这个混账东西!”
说着,也呜呜的哭了起来:这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她的一片慈母心啊!
锦冉发泄了一阵之后,哑声反问:“母亲,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明明是那个丫头陷害我,是莫锦好那个丫头陷害我,你不为我做主就算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傻孩子,你怎么就想不明白?”王氏擦了眼泪,给锦冉说道:“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哪一个不是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现如今,不管是小贱人算计你,还是你无意为之,但伤了老夫人却是不争的事实。”
说到此处,王氏的声音严厉起来:“老夫人到底将你养在身边多年,对你一时半刻断不了情,这次给了你喘息时间,若是今儿个伤了老夫人的是其他人,只怕此时,早就打杀了,就是不打杀了,也要送到家庙中思过。”
“可是你不把握这大好机会,却还一个劲的折腾,你也不想想若是你祖母真的厌弃了你,你会有什么下场?”
王氏越说越心痛:“锦冉,你从小到大,我都是将你捧在手心里,从不曾大声说你一句不是,就是你祖母也因为你嘴巴甜,人机灵,也将你娇惯着,你要个月亮,不会给个星星,只盼着你日后能有个出息。”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半点世事不通,那锦好送东西来,不就是想让你气,让你怒,让你失态,这样才能让你祖母,你父亲更加的厌弃你,可是你居然看着人家挖好的陷阱,还闭着眼睛往你跳。”王氏说着,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跳了就跳,人这辈子哪个没有糊涂的时候,可是你瞧你,不想法子补救,还在这里自哀自怜,你说你……唉,我这些年对你苦口婆心的教诲,你哪一点记在心里了,你要是学的我一点半点的手段,会落得现在的下场吗?”
锦冉听了,眼泪滚落的更凶:“母亲,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王氏气急败坏,恨不得再伤锦冉几个巴掌才好,这还没想呢,就认输了,这点骨气,哪里像她了。
“锦冉,你还没想,怎么就知道没有法子了?”
锦冉双眼一亮:“母亲,你有法子了?”
王氏瞧着锦冉这么个不长进的样子,又是一阵气恨,却也不再骂她,只是叹息不已:算了,这孩子也才十岁,就是嫁人也还有三四年的时间,自己这几年将她带在身边,好好的指点吧,省的以后,将日子过得一团糟。
“我的儿,你知不知道,你被禁足的这些日子,那贱丫头时时围绕在你祖母周围献殷勤,若是你再不想法子挽回,就是你祖母此次原谅了你,只怕日后你的位置也要给那贱丫头给挤了。”
锦冉一听,整个人就急了起来,她在莫家超越的位置,都是凭借着莫老夫人的偏宠而生,若是被锦好夺了莫老夫人的喜爱,她日后岂不是天天要看锦好的眼色行事,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免不得厉声道:“小贱人,她休想!”
“既然你有这份志气,是最好不过的,今儿个,我们已经被摆了一道,错了一步,下面就千万不能再出差错了,否则从今往后,咱们母女要看二房的眼色过日子了。”王氏声音冰冷:“你祖母哪里,为今之计,也只有苦肉计了。”
“苦肉计?”锦冉听到这苦肉二字,心里隐隐就不乐意,她从小娇生惯养的,一听到吃苦就蹙眉。
“你不乐意?”王氏冷笑:“你要不乐意,我也不勉强你,只是你要想明白,日后你就要时时矮那贱丫头一头了。”
“我不!”锦冉只要一想到要事事看锦好的眼色行事,那她还不真不如死了算了,她咬了咬唇:“母亲,只要能重新换回祖母的宠爱,我愿意。”
她的嗓子因为今天的哭闹,又干又哑,已经没有了哭闹的力气,一张秀美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斑斑泪痕,翦羽双瞳里面充满了毒蛇般的阴狠:只要有了老夫人的宠爱,她就不信,她斗不过莫锦好。
“那好,你要记住,从今儿个开始,不许再使性子,也要和锦好,锦玉和睦相处,尤其是锦好,你要什么事情都顺着她,知道没有?”
王氏摸着锦冉的头,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
锦冉心有不服,却被王氏下面的话给说动了:“想要打败对手,最好的方法就是先将对手麻痹。”
明明刚刚还是万里无云,可是到了中午,那天色就暗了下来,锦好伺候了莫老夫人用了药,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就找出了一本字帖,慢慢儿的临摹起来。
上辈子,她不爱外出,时常练字,以求平心静气,而这个习惯,重生之后,她一直保持着,尤其是在心情低落或是激荡的时候——想到今儿个,大房母女被莫二老爷抽的那狼狈的模样,她这心里就平静不下来,自然要写点字了。
“咣当”一声,锦好抬头,发现不知何时窗户被一阵强风撞了开来,冷冷的寒风铺面而来,也掀起书页,哗哗作响,而守在锦好身边的雪兰,则起身关窗,却发现窗外乌云密布,似是雷雨来临一般。
她瞧着已经低头,不为所动的锦好,轻轻的关起窗子,又给锦好多添了一盏灯:“小姐,你休息一下吧!这写了两大张的字了,手也该累了。”
锦好头也不抬,摇头:“我再写一会,你退下吧!”雪兰知道锦好说一就一,也不再劝,轻手轻脚的拿起一旁的秀活,刺绣了起来:这些日子,自家的小姐,不知怎么的,对刺绣万分感兴趣,居然对院子的丫头婆子说,要看看众人的绣工,要每人绣个帕子来看看,还说绣得好的,每人赏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她这大丫头的月例,一个月也就二两,所以院子的里的丫头婆子,不管是绣得怎么样的,这些日子都人手一帕,借着空闲的时候绣起来。
锦好又写了几张纸,此时,天空已经半点光亮都没有了,黑暗笼罩着大地,偶尔惊雷闪电掠过,黄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到处是雨打重物的哗哗声。
锦好写的手臂有些发酸,才停下来,站起身子,活动了几下,撩起帘子,出了内室,进了外套间,瞧着那雨水成线的门外,整个人有些恍惚。
正当她神色恍惚之间,云燕身影匆匆的赶来,手中的竹伞来不及落下,左右看了一眼,低语:“小姐,二小姐刚刚冲进了老夫人的院子,现在还跪在老夫人的屋前呢!”
锦好心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燕想了一下:“大概半个时辰之前。”
锦好淡淡的笑了起来:“是吗?”半个时辰之前冲到老夫人的院子里,那就是冒雨冲过去的的了——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时辰了。
云燕一路上提着的心,安定了下来:小姐这笑容,她太熟悉了,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平静。
锦好步出屋子,站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从屋檐上倾泻的雨水,细白粉嫩的手指,捧在晶莹的雨珠,渐渐地盛满,从细腻的指缝间漏下来,丝丝线线,绵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