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阑微微一震,似乎轻轻挣扎了一下,然而不知道是虚弱,还是不想动弹,她也闭上了眼睛。
容楚原本做好了她激烈挣扎的准备,手托着她的后脑,准备她一挣扎便放开,无论如何不要牵动她的伤口,然而此时看见她竟然闭上眼睛,不可置信之下,瞬间心花怒放。
而此时,便是太史阑不愿意,他也不想再退却了。
因为她……如此香,如此光洁,如此……美。
目光的浏览,永远及不上唇的膜拜,肌肤与肌肤相触,才知道那些倒映在眸子里的细腻和光滑,真正触及是怎样的一种销魂与荡漾,女子的肤质细到没有毛孔,是一块平滑的玉,蕴藏这人世间最为完美的肌理,然而玉没有这般令人沉醉的透骨香,那样的香气,乍一开始闻不着,稍稍一停之后,才忽然喷薄而出,冲进人的嗅觉,在意识的脑海里炸开,烟花四射,遍地生香。
她的肌肤果然是微凉的,她不留刘海,不长的头发总是高高扎起,露光洁额头,因此被夜风吹得如一块冷玉,或者令人想到冬日月中时,高悬于靛蓝夜空里那一轮满月,玉白的,清冷的,却能照亮所有黑暗的前路。
他将颊侧在那轮月光上靠了靠,不知道是想焐热她,还是想清凉自己——这一刻忽然火热的心绪。
这个动作有点孩子气,对他来说实在少见而充满违和感。她闭着眼,唇角微微一勾,忽然觉得心中温暖。
他也看见那细微的一勾,果然她并没有晕去,他太知道她,这一刻的安静和微笑,比一万次的诱惑和邀请都来得珍贵,因此他的喜悦,也比此生至今所有的欢喜总和,都来得丰满。
他的唇因此慢慢移了下去,从额头,至颊侧,至……唇。
身后忽然有响动,敏锐的她立即睁开眼睛,睫毛扫在他脸上,他微微一顿。
随即,有点恼火地笑了,带点惩罚意味地轻轻一咬她的唇角,在她瞪过来之前,含笑放开了她。
随即他扫了一眼身侧,一直在调息的李扶舟醒了。
他一醒,虽然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敏感的太史阑和容楚都已经发觉,容楚自然不介意甚至很乐意和太史阑在李扶舟面前继续,但他遗憾地知道,太史阑不会乐意。
果然低头一看,太史阑已经闭上眼睛装睡。
容楚干脆让她睡得更彻底,手一拂点了她睡穴。
随即他回身,微微皱眉看李扶舟,道:“你怎样?”
“无妨。”李扶舟目光只凝视太史阑,道,“她伤得很重。”
容楚将太史阑抱得更紧了些,含笑看他,“多谢你对她的关照,扶舟,你的伤我会命人……”
“阿楚。”
容楚住口,眼神微微有些变化,少年时的称呼再次从李扶舟口中听见,他有些恍惚。
从什么时候不曾听见这个称呼?
哦,是挽裳死后。
“阿楚。”李扶舟在他身边坐下,挥手示意其余人退开,才道,“我知道你这次,终于动心了。”
容楚扬眉,淡淡一笑,半晌才道:“扶舟,我却不希望听见你对我说,你也动心了。”
“怎么。”李扶舟垂下眼睫,他微微俯脸的姿态如此温柔,像看见一朵花落在掌心,“你不允许吗?”
“扶舟。”容楚笑起来,难得的眼睛弯弯,“少年时你总说我霸道,可现在,我们都已经不是少年了。”
“那你是允许咯?”
容楚又笑,这回是笑得无可奈何,偏头看了太史阑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说。你以为太史阑是那种可以随意相赠,为奴为妾的女子吗?”
“我还以为你是这样认为的。”李扶舟笑,轻轻咳嗽。
容楚无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太史阑的眉毛,她的眉毛不算黑,也不算特别飞扬的那种,眉前端平直,到尾端微微扬起,这使她眉宇看来更加开阔,飒飒英风。
一双眉,便可看出女子心性刚劲,不屑尘流,他又如何敢随意措置,将她与平庸女子等同?
“她若真做了我的妾,”他忍不住笑,“我这辈子想必再也无妻。”
李扶舟似被这句话震动,微微沉默,转头认真看了他一眼。
“妻。”他道,“阿楚,你真觉得你可以以她为妻吗?”
容楚的手指从太史阑眉端慢慢移开,点了点李扶舟的眉心。
“那么,你也真觉得,你是真的忘记过去,对她动心了吗?”
李扶舟忽然也不说话了。
两个男子,各有顾忌,各有心事,只是一个在浅浅微笑,一个在深深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