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啊,你现在在学校吗?”一个男声急切地问,林锦听得出这是考古队里爸爸的一个同事的声音。
林锦应道:“安叔叔,我不在学校,我在飞机场送一个……送一个朋友。”
安峤顿了顿,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林锦的心却忽然抽紧了。
“安叔,我爸爸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边只剩下略有些滞涩的呼吸声,时间变得漫长,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秒,林锦却觉得自己仿佛捱过了几个世纪。
“对不起啊,小锦,我们没有照顾好林老师……”
林锦脑子里一片茫然,她看着何然被她妈妈强硬地拽走,她想快点跑过去,脚下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然消失在登机口。
电话里安峤一言不发,林锦心里有些急躁,问他:“所以你是在说什么呢?什么意思?”
“林老师在山里遇难了,我们没能救了他。”
林锦干笑一声:“安叔,这种话不是随便说的。”
说完,不等安峤回话,林锦颤抖着手把电话挂了。她现在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脚步发软的往前跑了几步,透过玻璃墙她看到蔚蓝的天上一道白线划过,直到变成远方一个白点。
阳光明媚而绚烂,林锦几乎被灼伤了双眼,强装起来的坚强瞬间垮塌,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她觉得毫无希望。
她知道他总会死的,在他决绝地带着那一小包骨灰,站在家门口回头笑着摸她的头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那个男人永远含着笑,似乎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烦扰。记忆中他从来没有责骂过她,不管她做了怎样出格的事。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爱她,否则为什么始终都是那样淡漠地面对她有意无意闯的所有祸?
她和学校里的小朋友打了一架,打掉了那个孩子还没换掉的乳牙,他只是忙着给家长陪笑道歉,送那个孩子去医院;她故意偷了超市里的一支牙刷,被保安发现了,他只是去赔了三倍的钱,承诺好好看着她,过后还给她买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牙刷。
他从来没有向其他家长一样,骂她,打她,给她讲道理,告诉她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只会用沉静的目光充满温情的看着她,似乎她是这世上最好的珍宝。可有时候似乎他看的并不是她,只是任由思绪空荡荡的飘向远方。
林锦不知何时出了一身的汗,带走了身上所有的温度。她跌坐在地上,引地许多旁观者的侧目。
本来不应该这样的,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人这样的爱一个人,她死了便把他的一切都带走了。
在他人看来这是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甚至考古队里所有人都对这个丧妻的男人怀有同情或者怜悯,可林锦现在只感到害怕,自己仿佛走在漫长没有尽头的被黑暗笼罩的小路上,触手可及皆是缥缈的雾气,湿湿潮潮蒙在眼前心头,挥之不去。
她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小锦,如果你爱一个人……”
如果我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