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显然有备而来。“霍封,退下。”
“臣女今日来是与太子殿下交易的。”裴明蕙端着的手在袖中握成拳,强撑着胆怯望进那双多年来时时疏冷的凤目里。
若非那日他在殷国公府门前替许家姑娘出气,自初见起已有十二载,竟不知他还有那样活生生意气风发的时候…
“交易?以何为易?辅国公府的兵权?”赵齐挑眉,反而语气轻慢,并未如朝上所想的那般看重兵权。
“臣女不敢,不论殿下娶不娶臣女,并不影响辅国公府的兵权是否效忠殿下。”
这话说得奇怪极了,既像是在明说辅国公府忠于皇室正统刚正不阿,却又像在暗示…将她自己与家族划清界限。
“臣女知道殿下若不想娶,即使圣旨下,也有许多法子让臣女进不了东宫的大门…只是…”
仍是不疾不徐的语气,说出的话却试探着露出锋芒:“若臣女今日无功而返,明日此时许卿娆便是淮南王府郡主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南楚。皇上虽舍不得处置太子殿下却难保父子离心,更不会轻饶许家的欺君之罪,便是淮南王府,也免不得身陷囹圄,许姑娘亦会成为众矢之的”
倒是小看了辅国公府…赵齐今日既敢为了许卿娆与天下撒这弥天大谎,自然不会没有应对之法。
摩挲着指间的扳指,不以为意轻笑:“你在威胁孤?”
“臣女不敢。”裴明蕙听见他的声音总算有了起伏,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像是听见了战争的号角,愈发雀跃。
抬眸,神色像是个横刀立马为自己前程搏杀的将军,掷地有声:“臣女只是想让殿下明白,除了辅国公府的半块兵符…臣女还能带给殿下更多。”
她起身往他身边靠近步余,放在桌上一张折好的信笺,吐气如兰:“我知道,殿下最在意的事,远不止许卿娆…只有我,能替殿下解惑。”
赵齐不动声色展开那张纸阅毕,随手扔进炭盆里。抬眸再看裴明蕙多了几分玩味,勾唇:“有意思。”
裴明蕙退回原位,不似方才那句话的底气十足,而是将姿态放得极低…“臣女知道殿下心有所属,是以并不奢求殿下垂怜。”
却毫无自怨自怜之相,而是当真好似只在执行一场交易:“无论今日还是将来,臣女不求权位、不求子嗣、亦不为家族求官,只求于东宫一容身之地。”
言尽于此,裴明蕙迈出高门,迎面见此时本该不在京中的三皇子浑身是伤疾驰而来,于东宫门口下马…
只屈膝微微见礼,并未着一词。
“三殿下?”霍封迎出来,显然意料之外…殿下从九江府回来不过七日,三殿下此时正该在梅江查案,怎么跑回来了?
三皇子不露痕迹扶着马不动,目送裴明蕙走远了…扶着心口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呲牙咧嘴招呼着霍封:“快来扶我一把!”
“三殿下!”霍封大惊赶紧招呼着人将马迁走,把府门前血迹清扫干净,火急火燎架起人往府里去:“宣太医!”
“别宣别宣!”三皇子按住他,平时最喜干净的人浑不在意用袖口抹了唇边的血迹,急不可待:“带我去见你们家殿下!”
“五弟…璟淮!”到了书房的三皇子却不见他人,心急如火也顾不上君臣礼数扯着嗓子喊人出来:“赵齐!”
赵齐应声出来看他这副狼狈样子,不问缘故先握住他腕脉,皱眉,与霍封道:“召常寿来。”
扔了块干净帕子给他:“谁将你伤成这样?”
“你先听说我!”三皇子猛地咳了两声将嗓子里碍事的淤血呕出来,胡乱擦了把手,从胸口鼓鼓囊囊地贴身掏出几本残缺不全的账册。
“冶铁这事从头到尾就是个给你设计的套子,幸亏去的是我!”
他出了九江府本该沿顺流而下往清洲府、梅江府、潮州府三地差案,到了清洲府有刺史配合,如九江府时那般,十分顺利便查到了冶铁工坊所在。
依旧是藏在山里,可这回…他与刺史府带兵去围剿时遭遇伏兵全军覆没,他靠着亲卫一路上舍命相护才囫囵着逃出生天,清洲府此时已经乱了!
“这账册是铁矿购置往来的交易明细,里面所记直指三皇子府和东宫,若非咱们没做过,我真要信了!梅江沿线四府全是幌子,真正冶炼兵器的地方根本不在那!那就是个埋伏好的杀阵!”
“清洲府刺史呢?”
“刺史也受了重伤,好歹还活着!”
“没死?”赵齐肃然问道。
心里算计着…除了三皇子的亲卫,他还派了东宫的暗卫随行保护,个个都是以一敌三的高手,加上青州府的府兵…想要全数歼灭对方也要百余人之多。
可那样大批量的高手调动除非神兵天降,否则不肯能瞒住刺史,更遑论提前布置大量的伏兵箭矢。
除非…有内鬼!
“没死啊!我…”三皇子从刀光剑影里逃出来时,兵慌马乱的心里一团浆糊,顺着他的思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哪里蹊跷…
再端不住平时谪仙似的雅致派头,一拍腿:“坏了!”
“殿下!”霍封将府医常寿提过来赶紧给三皇子看伤,不敢耽搁,禀报道:“大理寺来人了!”
“臣高鸣给太子殿下请安!”大理寺寺卿眼风瞄着一旁的三皇子,一边不敢造次地东宫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