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星月湾门口,易玖对梁肆延说:“明天我坐公交去上课吧,我已经查好了从星月湾去学校的路,我们可以一起出门,然后你在门口的公交车站把我放下就可以了,那个车能直接到学校门口,晚上我也可以自己回来。”
她提前查好了要坐的公交车和站数,算好了时间,也确保江婉柔和梁泽不会发现而后责怪梁肆延。
梁肆延扯开安全带,歪着身体,看着易玖,黑眸沉沉,没什么情绪。
“易玖。”两个字在他唇间捻出抑扬顿挫的味道,“你挺奇怪的。”
谁奇怪。
他才比较奇怪吧。
“我想自己上学放学也奇怪吗?”
梁肆延见她歪着脑袋,手紧紧地拽着安全带,眼里闪烁着光亮和不解,纤长浓密的睫毛像鸦羽般拂过他的心,涟起痒意。
他打开车门,而后重重关上,伴随着车门声,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随便你。”
车门关上的时候,易玖觉得车背都震了一下,她的心跟着咯噔一跳。
凶什么凶。
他算是同意了吧。
易玖跟在梁肆延后面进了家门。
吃饭的时候,江婉柔还是老生常谈地让她多吃点。
易玖说好。
梁肆延手支着下巴,吃个饭都能吃出流氓样。
“你不拿筷子的那只手能不能端着碗?”梁泽说。
梁肆延放下手,单音节拖的老长:“能——”
梁肆延第一个把饭吃完就上楼了,期间没和易玖说过一句话,连个眼神都没有给。
易玖没太在意这些。
她坐在书桌前做作业,眼前密密麻麻的公式突然变得漂浮起来,那些数字像是歪曲成各种形状的蝌蚪。
易玖看着看着,思绪莫名飘回了初一那年和梁肆延的第一次见面。
那年,易玖初一,梁肆延虽然成绩不好,但也没有差到留级的地步,他初三。
梁肆延和江婉柔,还有梁泽一起来了宁城。
在他们来之前,蒋晗已经和易玖讲了整整一个星期关于梁家的事情。
易玖本就怕生,性格内向。听到蒋晗在外面和陌生的声音说话时,易玖就开始紧张了,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外婆,小脸哭唧唧的。
明明还没见到人,她的心就已经七上八下了,为即将到来的根本不熟的寒暄和陌生人善意的注视。
那时候还不流行社恐这个词,不然易玖觉得自己一定是社恐重度患者,治不好的那种。
“小九,出来和叔叔阿姨还有哥哥打招呼。”
这个声音就像上断头台后,监斩官一声令下,她人头落地。
“外婆,我出去了。”易玖嘴角垂着。
外婆笑着,布满皱纹的手和易玖白嫩到连青筋都若隐若现的手牵在一起,是枯藤与新叶的交叠碰撞:“好,一定要叫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