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接过话茬道:「要上奏规劝陛下,涉及到军政功过赏罚,一定不能让有都督府背景的兵部尚书全权做主,他自己便是军将,能以总兵官领兵在外,也可作为都御史、领兵制台,如果领兵作战和论功行赏都是由一人来定,那军中的典范不成了儿戏?」
李东阳道:「以武勋领文臣部堂之首,代兵部之事,到底是有先例的。」
刘健道:「但以一人定武勋之功过,却于理不合。」
李东阳有些烦恼,很想提醒刘健,虽然我们都知道皇帝的意思,是让张秉宽一个人来操持一切,但皇帝始终也没点明,名义上还是由兵部和上听处来统筹功过赏罚。
但他看到刘健态度上的坚持,知道现在正是跟张周博弈的关键时候,有些话也就不好说。
虽然也知道直谏没多大作用,可也不能不谏。
戏楼内。
张周正在会客,来的是陈锐的女儿,就是之前被陈锐连同宅院送给张周,结果被张周拒收的女子。
同样是姓陈的,此女身着一身很素朴的衣衫,就算不是披麻戴孝,也差不多的感觉。
「妾身希望蔡国公能相助家父一把,让他可以安度晚年,以后或可不从军,但要能留住爵禄,将来也好有机会让陈氏一门为大明再添功勋。」
女子到底已经不年轻,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显得很有礼貌,说话的声音很中厚,给人一种做事很精明干练的感觉。
张周也看出来,这武勋家出来的女子,还是会带着一些平常小家碧玉所不具备的刚毅,就如同王明珊……当然王明珊这种属于特殊的,陈锐之女因为已嫁过人守过寡,经历的事情多了,脸上会少了几分天真,多了几分世俗的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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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不经风霜却已有的沧桑。
张周道:「陈小姐,或者应该称呼你夫人,敢问一句,府上这是有何白事吗?」
女子道:「家母刚刚过世,兄长于家中设灵堂祭,府上人丁单薄,妾身平常也会多有帮助,并非有意要失礼于蔡国公身前。」
「哦。」
张周点头。
陈锐的妻子死了。
当然这个妻子,是他续弦所得,陈锐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陈熊,历史上陈锐于弘治十四年被夺职闲住后郁郁而终,陈熊于弘治十六年继嗣爵位,而陈熊因为被刘瑾索贿拒绝,于正德四年削爵,正德五年刘瑾伏诛后,陈熊复爵,并在正德六年病故,继承陈熊爵位的是「再从子」,也就是堂兄弟家的侄子,就是陈锐弟弟家的孙子陈圭。
等于说,陈锐这一脉,到他儿子这一代,香火已经绝
了。
陈锐这时候死了老婆,他自己在西北……其实也差不多,这会因为战败,由陈锐之女上门来说情,也是看在陈锐跟张周之间的「交情」,也因有之前陈锐赠送女儿给张周为奴为婢为缘由。
「替我上炷香,我就不亲自登门了。」张周也算客气。
人家死了娘,就算提出的要求再无礼,张周好歹也会给此女一点面子。
女子道:「家父征战在外,多年未曾顾念过家中之事,早前家父便提过,想要休养几年,公爷若是能替家父完成此心愿,陈氏一门就算结草衔环也必当报答。」
张周心里在想。
这陈家是得到了陈锐的授意还是怎么着?上来追求就很低。
什么朱晖、张延龄、柳景等人,追求的都是不论罪而是论功,等于说是想把自己记在功劳簿上,唯独陈家想的是保全陈锐,让他留个爵位,职位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活着回来就行。
面对这样的请求,张周也只是摇摇头道:「兵部对于西北战事的功过赏罚尚未论定,一切还是要照规矩来,请回吧。」
女子神色有些黯然。
张周不肯帮忙,也因为陈锐之前就算给张周送礼,也没送到位,而她自己就是礼物之一。
她显然也知道张周的性格,不符合规矩的礼物是坚决不收,而她肯上门来,显然也是看出张周是「公正」的,或者是想借家中的丧事,加上自己凄楚的过往,还有互相之间那点渊源,打感情牌。
正说着,门口传来刘贵的声音:「爷,舅爷在楼下求见,说是有要紧事。」
这也正好是给了张周下逐客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