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为什么?他负你至此,以你的心性自是对他深恶痛疾才是。&rdo;那声音忽含了隐隐怒气,甚有怒其不争之感。
&ldo;就如你所说。&rdo;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如冰刃的冷风灌入肺腑,和着心痛已赶得上再历次天劫般生不如死了:&ldo;他这么负心,我不记着怎么报仇?好歹还有个教训,下次,下次,再莫遇着他,那样的人了……&rdo;
那样一个看似将你宠得无法无天,其实根本就是轻而易举随手丢掉,不要你的人。我活了几万年遇到一个,倘若再遇到一个,算了,不活了。
&ldo;阿罗,阿罗?&rdo;有人拍了拍我的脸。
我勉强睁开快被冷汗粘在一起的眼睛,阴冷而湿沉的感觉迅速褪去,只余重重的一身骨头搭在一起动都不想动。
突然手上被猛地一夹,我嗷了一声,清醒万分强而有力将袭击我的东西丢了出去。
&ldo;啪&rdo;脆脆一响,我定睛看去,书生正弯腰将手搭在我额上,目光下移,对面床铺上一只白狐狸气息出多进少地摊在墙角。我垂头看了眼留着一排鲜红的整齐牙印的手背,又看了眼留欢,登时觉得这屋子里怨气无限,达成闹鬼条件了。
白狐狸颤巍巍地爬起来,射过来的目光很慑人。可未料它四肢凌乱地踏了几步,便被床上的垫褥给绊倒了。
床上&ldo;咔嚓&rdo;一声磨牙声,我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虽然我被束缚了七成法力,但是就武力而言,我的破坏性似乎还是挺大的。
&ldo;阿罗……&rdo;书生的表情有些严肃,将蹲得快僵硬成石头的我搀扶到了床边坐下:&ldo;看来你的病更重了。&rdo;
&ldo;啊?&rdo;我正往外吐着冷气,搓着手往里缩了缩,没反应过来:&ldo;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对了,沈红衣呢?&rdo;
书生见我怕冷得要命的模样,蹙起了眉:&ldo;有人请诊,他出去了。更怕寒了?&rdo;
&ldo;是了,说来也怪,我从前怕是怕,却没这样子的。&rdo;他不说我也没发觉,一说便是怪哉。以我的想法,经过千年龙息的烧烤,难道我不应该更抗寒了吗?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弯下腰自壁橱下摸索了番,结果掏出个火盆子。他侧背对着我,我瞧不清动作,只觉一瞬间,耀眼的光就自红泥盆里冒得老高,接而底下,只听得&ldo;哔啵&rdo;的响声充斥在室内。
红艳的火光跳动在我眼角,有些杂乱的画面就如坠下的雨水般急速在脑间滑过,红火的光,焦黑的椽梁,腐朽的味道……纷纷闪现,眨眼逝去,抓都抓不住。
最近总是出现幻觉,我捶了捶脑袋,莫非我已因岁崇那厮疯魔了?既伤身还伤心,现在连脑袋都伤了,岁崇啊岁崇,这样对我也不知你损了多少阴德。下辈子做猪做狗都厚待了你!
我已在心底计划好了等我爹找到我后,虐待岁崇的三百六十五式酷刑,包括绑住他后下十瓶太上老君给天帝秘制的玉春丹!一想他,那心口就又隐隐作痛,那念想便泯灭没了。
&ldo;阿罗,你似乎很是心神不宁。&rdo;书生将火盆抱过来,放在我脚下。
&ldo;你说我到底怎么了?什么病?我能得什么病?&rdo;我紧张地一连串发问。其实我更想知道,我好歹也算是一修行万年的神女,他们怎么看出我有病的?
&ldo;红衣说你本就有隐疾在身,一直以来靠着药物和外力压制着。又加之你后来所受重伤,没有我此次寻而未得的那味药,依红衣所言,再这样恶化下去,你就无药可救了。&rdo;他说的话虽是十分沉重,脸上却是暖而亲的笑容,无形之中抚平我皱起风波的心。
我不觉往他身边坐了坐,书生的笑总是暖融融的,让人不知不觉就亲近了过去:&ldo;容竹你笑得可真好看。&rdo;
他似是没想到在我得知病入膏肓的消息后还能十分自然地行着调戏之事,怔怔地看着我,模样倒是又有些可爱。
我嘿嘿笑了两声,踢了踢脚边的火盆满不在乎道:&ldo;你们不是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吗?五方地府里阎罗簿上早就有了定数。你害怕也在那里,不害怕也在那里,又何必浪费剩下的时日多做烦恼的无用功呢?
这种及时行乐的想法,总是遭……脑中似是蒙上了层白纱,遮得有些雾蒙蒙不明晰,费了点力想了才想起,原是岁崇很瞧不起我这自认为乐观的堕落思想。
&ldo;世人皆为生老病死而苦,纠结而不得解。阿罗却将它看之于清风和月般,倒是让小生很是敬佩。&rdo;容竹说起话来依旧书卷气十分浓厚。
倦意袭上了眉梢,我抬手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打完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ldo;从小到大,还是你第一个说佩服我的人。&rdo;
……
容竹很是体贴地起了身:&ldo;白日也是十分闹腾,阿罗还是早些休息罢。&rdo;
我张口连天啄米一样连连点着头,点完后又赶紧拖住他的衣角:&ldo;那个,那,有汤婆吗?我还是冷……&rdo;
他转身在袖里掏啊掏,书生袍的宽袖褶簌簌地抖动着,再转身时已往我怀里塞了个暖和和的汤婆。
我抱着它小心摸了一圈,抬起头:&ldo;容竹……你可真是个神奇的人。&rdo;
&ldo;好说。&rdo;他微微一笑,踏出门去便要掩实上门,我又喊住了他:&ldo;你可知我这隐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