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离脸上的笑不太稳,他还戴着墨镜,傅卿云看不透他的眼睛,但第一次那晚见到他时的感觉又一次冒了出来——
程离好像能看见自己。
这个念头依旧是一闪而过,傅卿云抽走程离指尖的烟,顺势打开车门。
烟味跟酒精的味道很重,傅卿云夹着烟的手臂垂下去,把烟头拿远了一点,弯腰凑近程离脖子上闻了闻:“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傅卿云鼻尖扫过程离耳朵,远远看过去,他们是交颈相拥的姿势,看起来再亲昵不过,脖子是最脆弱的部位,他们都把彼此交给了对方,仰出任由他处置的信任姿态。
程离贴着傅卿云肩窝里蹭了蹭脸,闭着眼在他身上吸了口气,又努力压住心里突然冒出来的一阵让他承受不住的虚弱,好像被什么不明物一下子抽干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
“跟朋友玩开心了,就没注意喝多了。”程离说得有气无力。
傅卿云打开车门,程离下车牵住了傅卿云的手,三喜从屋里跳出来,跑过来舔舔程离手指。
傅卿云把剩下的半根烟抽完,把烟头扔了才带着程离进去,落地窗内并排的两个人影一高一低,最后一起隐没在冰冷的建筑棱角后。
洗过澡的程离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传出来的水流声,绷紧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裂,烟酒熏染过后的大脑开始变得迟钝,烟雾状的模糊意识依旧在厚厚的锈渍里挣扎着转着,很慢很慢,仔细听还能听到吱嘎的声响。
程离的眼睛不由自主看向浴室,又慢慢别开脸。
卧室房间里没有丝毫多余的家具跟摆设,床头柜跟桌角也设计成了圆角,地毯很软,没有任何危险品存在,所有的摆设都有自己的归属地,从来不变,房间里的铃他一次都没用过,但管家会定期检查。
看着那些规规整整的东西,程离心里一片无尽的悲凉,自我厌恶感像是装满了凉水的气球,一戳就破,冷水浇他一身,蒙住口鼻时让他呼吸不畅。
程离对自己的厌恶感很清晰,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对于周震的提议,程离认真想了几天,计划表在心里反复推倒又修改,最后还是决定按照周震的思路来。
只要有傅卿云在,傅氏就有定海神针,只有傅卿云垮了,傅氏才撑不住。
在程离的认知里,傅卿云不可能是干净的,程离甚至不需要搜集其他的佐证,因为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例子。
傅卿云站在高位,他可以享受那个阶层的光照,而被他踩在脚下的人,他无需过问。
他就是曾被傅卿云碾在脚下,也奋力挣扎过的弱者。
傅卿云这人心思缜密,极其敏感细腻。以前程离也调查过傅卿云的情人,有不少人在外借着他的名义,拿到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有人为了金钱,有人为了资源。
他刚被傅卿云带回来的时候,还记得刘峰提醒过的关于傅卿云的忌讳。
傅卿云并不喜欢他的人在外借着他的名义行事,但他不喜欢没有用,当一个人处在那个位置时,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对于头顶那颗伸手可得的诱人果实,谁不想摘下来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