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的长睫之下,一双眸子清亮得很,那点子若有似无的心动旖旎,连同夜幕一并散了去。
从前嬉笑嗔怒皆有,却是初次见她如此这般主动示弱,祁钰心软…手抚着她的长发,默默无言。
……
玉梨宫,前程未卜的秀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人用鲜花烘着衣裳,有人拆拆卸卸拾掇发髻,更有些求神拜佛的…
有人求光耀门楣,有人求前程富贵,也有人求明日落选方能回家自行婚配。
心思各异,却是一样的惴惴不安…唯东侧殿里的两位秀女,整日也未见人影露面,不骄不躁像是胜券在握。
“姐姐,这是今日方拧出来的鲜花汁子,润手最好不过。”柳新沂在抚远伯府时,是何等的身娇肉贵,却在吴秋乐面前甘心伏低做小。
她只算得上清秀之姿,脾性也不如将门虎女那般刚烈纯直,而是个质韵纤弱的清秀美人。
“妹妹安心,”吴秋乐心安理得受她服侍,见她心神不宁的模样,信誓旦旦:“有我在,必然不会教你落选回家无法交代。”
这抚远伯在军队里威名赫赫,可于内宅之事上却着实是个奇葩,京中欢场里头一号的人物,不挑出身地纳了十四房妾室,生了八个女儿。
府中男儿皆是些酒囊饭袋,如今眼见着女儿们出落得如花似玉,便动旁的心思。抚远伯夫人日日带着女眷出去交际,更有甚到其府中宴客之时,竟让女儿们同男宾推杯换盏。
大齐虽是民风开化,但别说是世家大族,就是寒门小户,也断没有让未出阁的女儿陪男宾喝酒的道理。
月前,抚远伯府老夫人生日大宴第二日,竟传出了府里六小姐投缳自尽的消息,隔日里又一顶小轿隐秘地将四小姐抬到了兵部侍郎府里。那兵部侍郎如今已是能当四小姐祖父的年纪。
如今的抚远伯府,俨然成了京中笑柄。满门前途,竟都拴在了女儿们的腰带上。
柳新沂在家中便是最不受宠的幺女,姐姐们都嫁了出去,眼瞧新帝登基,她这个唯一未出阁的女儿才算得了出头之日。
是以事事小心,半点不敢拿世家贵女的派头,不知这温吞脾气却怎么得了吴秋乐的青眼,犹豫半晌…:“姐姐…”
“今夜的事儿,妹妹都瞧见了?”吴秋乐轻巧地笑着,戳破她的心思。
“是。”柳新沂心惊胆战了半日,百思不得其解…吴秋乐…怎会…怎会使唤得动皇上身边的人。
“妹妹不必怕,我正想寻人出个主意呢。”吴秋乐显然未将她放在眼里,不紧不慢擦着手,“只妹妹看见倒也没什么,只是小心些嘴巴…”
吴家远居江南,却连历代皇上都要让其三分,自然不只是凭借白字黑字上的法礼伦常。
“我自是不敢的。”柳新沂软弱过了头,唯命是从。
“妹妹猜猜,今日那人过来,与我带了什么信儿?”
吴秋乐眉宇之间忽然着了嫉恨怒意,也不理会她,轻哼一声:“皇上做戏与咱们看,罚了人紧逼,私下竟带着明…瑜昭仪出宫去了。”
“出宫?”柳新沂掩口惊呼,“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