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早上九点到这儿的,头个人消失了我们就意识到不对了,只要落单的就会陷进去。”一个骷髅抹抹额上的冷汗:“第三个陷进去的时候我们是眼睁睁看着的,四五个大小伙子死命往出拉也没拉出来,还是掉进去了,坑里满满全是白骨啊!”
唐侨恍然,为何刚才十几个人手拉着手围成一群了,这样能减少地面吞人的可能。
“这三人的生命体征还能监测到。但是托尼,两个小时前还能定位,就在这片地方,可现在已经定不到了。我们的gps信号很容易被阻,这说明托尼越陷越深了。”
十几人都眼睛发亮地盯着帝君,红眼珠里满是期冀,想要他救人的期许不言而喻。
帝君拔下束发的碧玉簪,青丝尽数散下,更显得他面庞如玉。一个多月见到的都是他的骷髅模样,乍一看到这般盛世美颜,唐侨的心没顶住这般冲击,忙错开眼咽下了口水。
帝君拿着那碧玉簪在十几人围坐的地方画了个圆圆的圈,立时便有淡淡的金光浮起。他淡声问:“你们可带够了食水?”待众人点头后,帝君又嘱道:“在这圈里等上一日。”
一个女骷髅为难道:“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出去吗?”
身为同性唐侨一眼就看明白了她的窘迫:“这种时候就别计较这些了,出了这圈会陷进去的。”
帝君拉起唐侨,微微蹙眉合上了眼,他心口的位置竟有一物破体而出,浮在了两人面前,周遭立时白光骤亮。
唐侨睁大眼睛细细看去,那竟是一把纸伞,细薄的伞骨如玉一般澄明透亮,伞面画着淡墨青花,好像还画着两只飞燕。这白光正是伞身的虚影,若不看这柔和的白光,光看这伞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众工作人员都喊:“大仙加油啊!除魔卫道就要靠你了,我们会在精神上支持你的!”
他们的呼声虽大,可还有声音比呼声还大。耳畔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惊雷声,唐侨怔怔抬头,这片黑沉沉的天空竟被无数闪电撕裂,那些手臂粗的闪电竟朝着她所在之处狠狠劈下,却又都被罩在她头顶的纸伞给挡了。
直到昏过去的前一秒,唐侨也没想明白:为何帝君这么个温其如玉的仙人,本命仙器竟是个引雷的?
“我没事,真的!刚才声音太大了,震得我脑袋晕晕乎乎的,现在就好了呀!”唐侨原地蹦跶了两下,四下乌漆墨黑的,也不知脚下踩到了什么,她原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帝君见状忙稳稳扶住了她,面上的煞白之色仍未消褪,方才他刚落地就发现怀中人晕过去了,呼吸低弱,几乎摸不着脉,吓得整张脸都没了血色。好在渡了些灵气之后,唐侨便醒了。
饿鬼道虽然没有日光,常年天色昏暗,却不会是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一点光都看不见了?”
“这是枯骨坟之下,到了山的深处。”
帝君话落,面前便有了光。先前那纸伞飘飘忽忽浮在两人身前,伞身之上亮起了光,光线十分柔和,手电筒一样照亮了前路。
这光跟他主人一般性子温吞,仿佛能润泽人心似的,慢悠悠地飘在前边。唐侨走快两步伸手摸摸那伞骨,触手温润绵滑,定是玉质无疑。
这伞好像认得她一般,伞柄顺着唐侨的手十分亲昵地蹭了蹭,顺势滑进她的掌心里。手握的地方也慢慢变暖了,正好给她暖手。
唐侨不由笑了,幸亏此时帝君还在身边,不然她一个骷髅在乌漆墨黑四下无人的地方撑着一把白伞,非得把自己吓个半死。
“这是你的本命仙器?怎么会是一把伞?我以为会是竹笛、古琴一类呢。”
帝君静静笑了,未答话。在唐侨挠他的手心时总算不沉默了,轻声答:“这是你做的。”
唐侨睁大眼睛:“我做的?是我前世做的?难不成我那一世是个卖伞姑娘?啊,原来那时的我手艺这么巧。”絮絮叨叨好一会儿,唐侨总算找到了重点,笑眯眯问:“这把伞你是不是用了千百年,常常拿来睹物思人?”
帝君低声笑了,转开了话题:“到了,你要找的那个异邦人就在那儿。”
唐侨定睛一看,果然,缩在墙角的就是托尼,他的障眼法也已经失效,恢复了人形。
这是一间狭小的密室,也不止躺着托尼一人,还有很多别的饿鬼也在此处,俱是昏迷状态。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只饿鬼的身体里都有无数白色的雾气往外冒,又被吸进了地面。
唐侨虽然先前没有见过托尼的人形,却也肯定先前神采奕奕的他一定是个年轻人,不会是这副脸上皱纹丛生的样子,形容枯槁,说他七十岁也没人不信,唐侨还是通过他的衣服认出来的。
托尼大概是吓得不轻,即便昏迷着,怀里仍紧紧抱着一根骨头棒不放,唐侨掐他人中掐他脸,怎么也喊不醒,帝君渡了灵气也没用。
见唐侨一直执着于弄醒他,帝君把她拉回身边坐下,“别折腾了,等他慢慢醒吧。”
这期间倒是有别的饿鬼幽幽转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缩成一团抖得筛糠一样。知道是帝君救了他们,俱痛哭流涕出言感激。
有几个年轻人恢复得快,其中一个抹干了眼泪,哑着声恨恨说:“什么扣到负分会遣出城,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我在孔孟城呆了十多年,身边被扣到负分的朋友都消失了,再也没联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