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对方垂眸看了眼江慈剑三日未曾清洗的一头灰土,以及从他怀里崩出的铜钱滴溜溜滚到自己脚边。
在江慈剑费力爬过去捡起之际,嫌弃地又退后好几步。
第8章挨罚
毫无疑问,江慈剑挨罚了。
跪在江寨最令人破胆寒心的诛刑台,被江盈野亲手抽了十三鞭,替代他放走的十三名百姓。
鞭身泛着森冷铁光的九节鞭,携裹肃风凶猛刚劲,一鞭下去人已皮开肉绽,而整整十三鞭,无半分手下留情,空中尽是彻骨厉响,如穿云裂石的哀嚎。
四周围拢的寨中恶徒大多穷凶极恶,所见血腥数不胜数,却也无不被眼前景象震慑,无人劝阻,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以往倒是偶有心生不忍的人暗中通知江慈剑的娘亲,然而被发现的下场往往同江慈剑一样惨烈,后来便无一人在此多管闲事了。
因而直到十三鞭一鞭不落地挨完,江慈剑早已奄奄一息趴在石阶之上,血水几乎将他浸透,缓慢渗入身下石缝,像筋疲力竭的呐喊。每一道投来的视线冷漠沉降,与江盈野毫无情绪的眸子一起在这烈日里将他封冻,只剩清风暖烘烘拂过他染血的发丝,轻轻慰藉。
萧夙心终是挺着已微微隆起的小腹,从她已与江盈野分住的小屋赶过来。
本清媚秀丽的面容被汗水打湿,透出股凄艳的凌厉,就在江盈野下令把人继续吊起之时,嘶吼了声江盈野的名字,蓦地自袖间拔出匕首,寒光潋潋,眼不眨一下朝自己小腹刺去。
刹那鲜血淋漓,却并非一尸两命,而是江盈野猛冲过去,以掌心紧握住匕首锋利。
“你不想要自己儿子的命,那我们就下去陪他!”她怒目开口,扫过台上的血人,心疼不已。
“……”江盈野眸底阴沉的长疤动了动,视线凶狠掠过萧夙心因气极而微颤的窄肩,忽地抬起另一手。
轻按住她,竟在安抚。
这个浑身上下凉薄得无一丝人性的吃人寨寨主,的确从未将骨肉之亲放在眼里,却唯独在爱妻面前会出现少有的裂痕。
所以事已至此,他没再理会江慈剑,只手掌血淋淋地强行夺了萧夙心的匕首,离开前对旁人吩咐了句。
“帮夫人把他带回去。”
说的自然是眼下根本无法起身的江慈剑。
“就你吧,”而萧夙心似随手一指,目光锐利,“听说是新来的,我看你身手好像不错。”
“……”看出萧夙心这副模样必然是已知晓什么,江盈野却也只短暂地瞥去一眼,并未露出任何异议。
于是,午后日光炽烈,司韶令沉默背着似乎陷入昏迷的人,任由血一滴滴顺着他的脚步,在艳红的袍袖间留下深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