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了许久之后,林嘉年深深地吸一口气:“我害怕。”
许知南鼻子一酸:“你怕什么?”
“我、”林嘉年的声线颤抖而沙哑,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艰难启唇,“我怕你不要我了。”
他是害怕她会跟她的父母回家?害怕她会抛弃他?
许知南猛然咬紧了牙关,迅速将脸颊扭到了车窗的一方。
窗外的夜色凄迷,漆黑明亮的车玻璃上倒映着她泪如雨下的面颊。
这六年以来,她虽然总是觉得自己行走在一条长满荆棘、孤立无援的道路上,但归根结底,她还是有父母家人的,她还有退路,林嘉年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他自始至终都把她当成他所拥有的唯一。
既然那么害怕会失去她,为什么要跟她提离婚呢?为什么要出轨呢?是有钱了之后为了寻找更“高级”的乐子?还是骨子里的劣根性?但这两种可能好像都不会发生在她所熟悉的那个林嘉年身上。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出了轨,背叛了她。
许知南抬起手,用指肚揩去了脸上的泪痕,这时,前方的道路突然开始下移,车身逐渐驶上了一条下坡路,坡路的尽头是一条小型的交通隧道。
这条隧道并不长,却人迹罕至,两侧有人行道,供步行者穿行,但若是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藏在里面守株待兔,步行落单的行人很容易会成为下手目标。
许知南就在这里面遭遇过袭击。
那还是她刚上高二的时候。高一的班主任和年纪长在几个月前顶着巨大的压力保住了林嘉年,然而她的父母并没有就此善罢甘休,他们的目标很坚决也很明确,就是要让林嘉年从一中消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于是他们整装待发,再次调动了他们的人脉和势力,预备二次对学校发难。
她不明白她的父母为什么会那么残忍,一定要对一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赶尽杀绝?为什么连学业这一条可以让他出头的路都不给他留?
哪怕那个被针对的人不是林嘉年,她也接受不了他们这样仗势欺人的行为——
在顾老师那里学习多年,她不只是学尽了他的绘画技巧,还从这位清贫却温煦的大学教授身上学会了一点: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顾老师的人就如同他的画风一样,温柔婉约却不失钢骨。
为此,她歇斯底里地和她的父母大吵了一架,后果就是她狠狠地挨了母亲一巴掌,并且失去了被司机接送的资格。
母亲说她就是一出生就拥有了全部,才会如此的不知好歹,所以要惩罚她,让她明白一下什么是普通人的生活。
母亲限制了她的零用钱,每周只给她一百块钱的生活费,不允许任何人去学校接送她,让她自己坐公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