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握着刀柄捅在他胸口。
“人至古稀,最怕不过是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
“行走江湖也是刀刃舔血的活路,一不小心便去了,荒郊一抔黄土,谁还记得?”
皇帝这几句才是刀,明晃晃再不做一点粉饰,一把把狠了劲往赵应禛心上插,定要看到他颤着说一声“孩儿惧了”才悠悠收手。
赵应禛一直握着拳头,宽大袖袍下骨头都泛白。
“……魏国公一生碎首糜躯,忠君报国。父皇明鉴。”
“该明了的,朕自然会知道。”赵昌承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不再继续威逼,只道:“武林集会在二月初二,朕会以巡查之由派你离京,到卫州最多十日。你十七便出发,绕道景州,正月二十四吕山派会在官道相迎,你将所带北府军与之回合再分道。”
他拱手应下。
皇帝大概是说到兴头上了,即使正事吩咐完毕也不想这么轻易让他离去。只眯着眼瞧这身姿挺拔的三儿子,叫人坐下喝口茶再回府。
赵应禛确实是他最出众的孩子,可惜了。
“走前跟你九弟好好说一番罢,别让他又来扰了朕。”赵昌承似乎是好心提醒,“你出征那年,他就拖着一条烂腿在太和殿前跪了几天。朝廷一团乱,他还跟着添乱。”
“赵应祾,骨子里就是回孤人,或者皮子里外也是回孤人。”赵昌承冷笑一声,又缓和语气,“朕瞧着养不熟,偏偏你们还亲近。”
“喝完这杯茶你便回府罢。朕也乏了。”
皇帝离开时赵应禛木然起身相送,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他听不见任何东西。
赵昌承慢慢走出坤和宫,李才安早就备好去敬兰殿的车辇,尖锐嗓音像是一只箭,最终将一切彻底划破,皮开肉绽。
“他就拖着一条烂腿在太和殿前跪了几天。”
几天呢?
这是赵应禛回到王府前脑海里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赵应禛没给赵应祾讲这么多,他只拣了授命离京那块来说。
赵应祾直觉不对,闷了声问去多久?
没有定处,不知归期。赵应禛还是平静地回答。
“能带上我吗?”赵应祾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又问他:“那……北府军怎么办?”
这句话落在赵应禛耳里就是他在问他,“那我怎么办?”
他不知道。
所以他从来给不了赵应祾真正的什么。
“魏忤留在京中。”赵应禛顿了顿,“我不在京时,你有事便去找老八或者北镇国公府。爷爷和舅舅都很喜欢你。”
赵应祾点头,又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