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阿尔伯特说难民营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刚才康雅雯说有重要的人要见她,结果她又被打扮成这个样子……她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有惊有喜,又觉难以置信。
康雅雯走过来,对两位黑人女性说了谢谢,女人们站起身,各自给了莫羡一个拥抱,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康雅雯则坐到莫羡对面,拉过她的双手,把一串金色的手镯套到她的腕子上。
手镯有五个,样式古拙,绘有丁卡族的图腾,挂在腕子上沉甸甸的,想必是金的。
“这手镯是一个护士的,她结婚的时候戴过。战乱后她所在的村子被烧毁了,她跟她的丈夫颠沛流离,几乎丢了所有的东西,这几个镯子却一直藏得很好。后来她的丈夫受了枪击,伤得很重,是关医生救回来的。”康雅雯缓缓地说,“昨天晚上她找到我,说婚礼的时候新娘子是要盛装出席的,所以把这几个镯子借给你,让你戴一天。”
手镯压在手腕上,莫羡却像是压在心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康雅雯继续说:“衣服是阿尔伯特去朱巴市内找到的,新娘的衣服都需要订做,一般人家结婚的衣服不会拿出来卖掉。阿尔伯特费了很多功夫弄了两套,一套红色的,一套白色的,我替你选的红色。”
接着,康雅雯拿出一个化妆包,打开了后拿出里面的眉笔口红,开始给莫羡化妆。
“这是我的彩妆,希望你别嫌弃。”康雅雯说。
画好了妆,康雅雯温和地笑着,端详莫羡,说:“我就知道你穿红色会好看,简直艳丽极了。”说着,她伸手把头纱撩起来,盖到莫羡头上。
头纱遮住了莫羡的眼睛,她看到的东西蒙上一层淡淡的红色。
“关医生本来要我们保密到底,我想你那么聪明,到了这里很快会猜出来,倒不如都告诉你。”
“今天,我们要为你们办一场苏丹的传统婚礼。这是关医生的期望,也是我们想送给你们的礼物。”
莫羡嘴唇发抖,心绪起伏不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医院后面搭了帐篷,人们在那里热闹了很久了,我们过去吧。”康雅雯笑说,站起身,朝莫羡伸出手。
莫羡跟着康雅雯出了屋子,见罗宾守在门口。
罗宾一改来时的随意打扮,穿得非常正式,西装革履,总是乱飞的金发抹了头油,服帖地趴在脑门上。康雅雯见了他后失笑,说:“原来阿尔伯特也为你准备了衣服。”
罗宾端着一张冷酷的脸,没有答康雅雯的话,却把臂弯送到莫羡跟前,低沉着嗓音说:“结婚的时候,应该由父亲把新娘护送到新郎面前。请允许我替你父亲行使这项权力。”
“罗宾,这是苏丹的传统婚礼,不是西方的。”康雅雯提醒。
罗宾浓眉微扬,不以为意,臂弯还是送在莫羡跟前。莫羡有些哽咽,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把手放到罗宾臂弯里。
康雅雯无奈地笑,便从另一旁搀扶着莫羡,三人走出医院,往后边绕过去。
走到医院后方,便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这里是一片空地,长了许多杂草。如草都被剪平了,成了一层短绒绒的青草地。四周立了一些木杆,杆子上扎着各种野花,还有撕碎的彩色布条做成的飘带。
空地围满了人。男人们跟老人们在唱歌,小孩子们手里抓着糖果到处乱跑,女孩子们穿着绚丽的衣裙在草地上跳舞,脖子一伸一缩,像是骆驼走路。
“这是她们的传统舞蹈,颈脖舞,婚礼的时候新娘的女朋友们会跳。”康雅雯解释。
一个女孩发现了莫羡,朝大家招呼了声,一群女孩跑过来把莫羡他们三人围在当中,载歌载舞起来。
黑人姑娘们舞动的身姿妖娆,彩衣彩袖在空中飘舞,分外动人。最初那个女孩过来拉莫羡,要莫羡跟她们一起跳舞。康雅雯制止了,指着莫羡的小腹对女孩说了些什么。女孩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对莫羡说了句话,康雅雯替她翻译:“她说,祝福你,姐妹。”
莫羡感动莫名,朝女孩说:“谢谢。”女孩呲牙一笑,一个灵活地转身,往前走着,跳着舞。罗宾带着莫羡跟着跳舞的人群往前走。
前方是一顶很大的军用帐篷,帐篷外堆满了鲜花,小小的拉姆穿着色彩斑斓的盛装,手里捧着一大束艳红的花朵。
莫羡走到帐篷前,拉姆把花交给她。
“新娘真漂亮。”拉姆牙牙学语一般地说了一句中文。
莫羡讶异地看着拉姆,拉姆搂住她的脖子亲了她的脸颊,接着反身跑回去把帐篷的门帘掀了起来。
关忆北站在那里,他穿着阿拉伯长袍,围着头巾,朝她微笑。
莫羡没想到他穿阿拉伯国家的民族服装会这么好看。他身材颀长,有些偏瘦,长袍穿在他身上平白多了一分飘逸洒脱的感觉,头巾遮住了他的头发,显得他脸型更加分明,五官更加立体。
他依旧笑得光风霁月一般清朗,宛如那晚她送他出来,在小区外暂别那一刻。
他胸前挂了一枚半月的金色胸针,腰间也佩着一柄弯刀,刀把上镶着五色宝石,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莫羡的注意力很快被弯刀吸引过去,她歪头看他的腰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婚礼上佩刀。
关忆北走向她,过程中把刀拔了出来,众人发出欢呼,女孩们跳得更起劲儿了,倒是把莫羡唬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