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心惊胆战想着尚琼的眼睛,便不再踌躇。见何重绿就在不远处看她练功,便示意他坐下:“你无需在我头顶发力,以免痛得我十分急躁,既已来此,由我自行慢慢运劲就是。”
何重绿便坐在她身后,却在垂光运气之际忽然伸手去探她督脉,果见两遍劲力各自不同,一为丧败拳,一为大灵虚掌。垂光知道他必有疑心,因此只管自练。何重绿看她听话,这才稳坐一旁,或练功或出神。
然而垂光早有准备,故意用这一招稳住她,自己却暗自将劲力分作两重:本门丧败拳心法自然逐渐稳固,而到了大灵虚掌的时候,这股内息走完督脉便不再前行,劲力只拿来冲击温养双眼周围的经脉:看似是在练功,很快也满头大汗,何重绿却不知道她内里到底在做什么。
如此既练了本门功夫,又养了眼睛,垂光只在每天最后走一遍大灵虚掌内劲敷衍,招式也慢慢记,不致乱了根基疼痛难当。只希望何重绿晚些发现,拖得一天是一天。
连续数日相对无事,何重绿见她已学会运劲口诀,逐渐放心由她自行练功。垂光自觉习练得法,便和尚琼一起来到山泉旁。尚琼去摘野果,她运起丧败拳心法。
近日来踏实安心,又有晴雨山庄带来的良药调理,一旦凝神运劲,内息流转源源不绝,深感快适。垂光此刻不喜不忧,全心只在导气运功,内息运转周天,注入丹田,不知不觉已过两个时辰。忽然心有所感练至圆满处,便觉内息如有实质自行涌向奇经八脉,仿佛温水缓缓浸过诸多穴位,后背督脉微微发胀,尤感充实。
丧败拳根基已成,不枉数月苦修。
劲力空前贯通的一瞬,往日痛过的穴位又痛起来。她略微平复一番,缓缓睁开双眼,一点光线映入原本黑暗的视线,她能够瞧见亮光了。
垂光这才兴奋不已,努力张望,看见尚琼一个虚虚的影子蹲在水边像在清洗野果。她偷偷走过去,看他身后放着打好水的小木桶,忽然撩起水来朝他一泼。
尚琼被冰水激得一跳,回身便说:“你也太坏了!”
垂光不等他起身便一通乱泼,又要去他身上擦手;尚琼伸手按住她的头顶,他身高臂长,垂光便被按住无法再朝前去,直如顶牛一般,自己也觉有趣,哈哈大笑。尚琼一面笑骂,忽然醒悟道:“你看得见我?!”
垂光笑嘻嘻地说:“你头一次见我,也是这样问。”
尚琼连忙松手:“你眼睛好了?”
垂光说:“我模模糊糊看得到影子啦!”
两人兴奋得手舞足蹈一刻,尚琼看她眼神果然灵动不少,开心得反复确认。
垂光戳着他的头说:“经脉的问题便要经脉来解,别再打主意挖你自己眼珠子啦。”
“何重绿怎么转头就把这事告诉你了?”尚琼大窘,“我不像你会那样痛,这副皮囊没了眼睛也不算什么。”
“幸好他说了,”垂光说,“否则我也不能恢复这样快。”
尚琼说:“其实在晴雨山庄我就在想,我是貔貅,应当给你招财,然而只招来一些有钱的女婿,像什么话?”
垂光听着他出人意表的发言,不禁大笑:“什么有钱的女婿?!”
貔貅却一本正经地说:“自从咱们出门以来,赵金晖嚷着要娶你,易归潮也说过要娶你,虽然一个比一个家大业大,终究不是你自己的。我心里十分不忿,不知道能给你点什么……”他发起愁来,“难不成还是我太瘦的缘故?”
“所以你就想把眼睛给我?”垂光笑得肚子痛,又为他这种呆气感慨,“这一路都是你在照顾我,又在归潮和许不饿那里拿了许多盘缠,我也用不完,这还不够?以后别再说那些傻话了。”
尚琼应了一声,又说:“我还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垂光又笑:“了不得,竟能从你口中听见一个求字!”
尚琼说:“我想和你一起练武。你让我觉得练武是一件很好的事。”
这话垂光最爱听,忙答应着:“一起就一起!可不许哭。”
此后尚琼果然便跟着,然而不是凡胎,无法像垂光一样修习内功,看在何重绿眼中只是武学上的废物,便不管他。尚琼跟着看来看去,倒也记得一些招式,以备不时之需。
眼看进山已近月,这天何重绿忽然早早命令二人:“我去练功,你二人早些吃饭,老老实实回屋,哪里也不许去。”竟连饭也不吃,自行朝山中走了。
垂光每日练得饥肠辘辘,有时还要练到夜里,听说早些吃饭自然欢天喜地。吃完许久天色才要擦黑,便和尚琼计较:“难得今天他不在,我想去下头小水潭里洗个澡。”
尚琼大喜:“我也洗!”
“你……”垂光推他一把,“你给我守着点。万一有人来,或者何重绿来,你早些给我报信。等我洗完,就给你守着。”
尚琼最爱泡水,这时恋恋不舍地想着小水潭,也觉公平,便道:“你快些。”垂光连忙鸡啄米一样点头。
两人见何重绿果然没回,悄悄溜出草房。尚琼跟着她走到水边,找个平坦地方,垂光摸着周围的石头踩进浅水,冲他摆手道:“快去守着,不许偷看!”
尚琼不屑道:“整天一个屋里睡,我偷看过一次么?”随即便朝远处走。说时无心,听见身后轻轻的水声和衣裳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却无来由地脸热起来,慌得他加大步伐离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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