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原地调整了一会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确认回归正常了,他才一步步地走向了她。
“想一个人在这坐多久?”
没想到翟昰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明明没多久之前他们还在通电话。曲衷整个人愕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翟昰盯着她露在冷风中大半截的脖子,叹了口气,在她身侧落座,把搭在手臂上的围巾给她系上。
被裹住的时候,就像是一扇漏风漏了好久的玻璃窗终于被密密的墙纸糊住,曲衷感觉她的脖子顿时暖和了起来。
不但暖和,还好柔软。她不自觉地把下巴往里面埋了埋,依赖到不想离开。
翟昰观察她反应,又把手上的一个纸杯递过去。
曲衷翁声问:“什么啊?”
“奶茶。”
她摇头:“不要,有咖啡因,会失眠。”
翟昰当即握住她的手,传交接棒似地把纸杯放上去:“不是用来喝的。”
双手捧住柱体纸杯中心的时候,掌心如有暖风过境,带着整个身体升高了好几度。
曲衷顿时明白了这是干什么用的,淡淡启唇:“哦……谢谢。”
随后突然想起什么,她问:“你哪来的我联系方式?”
她一直都打的他座机,座机可不会显示她的手机号。
还能是哪来的,薛波组织卖淫案,他们相识的那个案子。她给他寄律师事务所函和委托书的时候,翟昰就已经把委托书上附的承办律师手机号保存下来了。
只是就这么一直放在内存卡里,从来没有拨通过。他像个保管故事的档案员,不为人知地偷偷保管着这个号码。
现在被号码的主人发现了,还死不承认:“我……我托人查的……”
曲衷还真信了,她“哦”一声,缓慢而正经地说:“翟检,你涉嫌非法刺探公民个人信息,我保留对你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翟昰喉间溢出一点笑,还能说出这种话,不算太坏。
这个点的北山公园,不远处正聚着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欢快的音乐不绝于耳。曲衷他们坐着的椅子旁边有一个分贝检测屏,上面的数字一直在变幻着,如同高烧病人不齐的心率。
在翟昰没来之前,曲衷就这么一直盯着那些红色的数字看,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除此之外,她偶尔会弯下身去逗蹭在她脚边的流浪猫,也会帮忙捡一下滚落到她脚边的皮球。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整个人只剩木然的动作,没有具体的思想。像我脱离了我,在旁观生活。
安静地坐了会,曲衷伸出一只手,往前面指了指:“出了那个门,对面就是我的母校。”
翟昰怎么会不知道:“嗯。”
她似乎陷入了一段很遥远的回忆:“在课堂上,老师教我们职业道德,我当时记得可清楚了。”
她记得很清楚,老师教她的是,刑辩律师理应帮当事人提出无罪、罪轻或者减免刑事责任的辩护意见,维护当事人的诉讼权利。
她苦涩地笑了下:“现在我倒是全忘光了。”
她今天做的事情,无异于把她自己,一个刑辩律师,变成了公安,检察官,甚至于法官。
生杀予夺,快意恩仇,当真是好厉害。
说完她呆呆地朝立在不远处的照明灯看过去,灯杆的两侧各挂着一个小灯笼,很像自由女神像手中的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