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遥赞道:“身逢绝境还能应对自如,魅惑人心,在下佩服。可惜你不曾习武,否则必位列天下间最最顶尖的几人之中。当时我见了你二人这等龌龊事,既有了两位高僧作证,便早已不耐,只想着一剑将你二人杀了,还丐帮朋友一个公道。哪知道玄苦大师将我拉住,我心想你二人随手可杀,便想听听玄苦大师有何教我。”
他看向乔峰,露出一个歉意的眼神,接着说道:“玄苦大师将我三人带去白马寺。在禅房之中,他对我说道:‘李公子,那马夫人设计虽毒,但关于峰儿身世,这一节却千真万确,不容抵赖。’我自己也是身世不明之人,难免心中不忿,问道:‘这乔帮主我不认识,却是大师你的徒弟,怎的,大师你也因他是辽人,就看着旁人任意陷害?’玄苦大师也不恼我,他老人家言明,假的真不了,若马夫人没有发现那封信笺,还则罢了,现在此事有多人知晓,机密已然难保,迟早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不如索性就此挑明,以免将来横生枝节,再生变数。”
玄苦大师转过身去,对乔峰说道:“峰儿,你年纪轻轻便接位丐帮,这些年江湖中威名日盛,创下好大的名头。为师每日听人说起你,既喜且忧,喜的是,你并未辜负为师的期望,端的是一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忧的是你的身世,世上知晓者甚多,你越是风光,就越是容易引人注意,被人发觉。
今日这二人行此小人行径,我们既已察觉,即便说破你的身世,也并无大碍。你虽为辽人,但对丐帮有功无过,对朋友有恩无仇,大家伙怎么着也不能与你为难。
但丐帮身为大宋武林抗辽支柱,若是将来遇到两国相争,在那两军交战之际。再被居心叵测之人将此事翻出来,加以利用,那才是天大的隐患。为师实在不忍将来,见你行差踏错,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你若是心中有怨,便怪为师吧。”
乔峰见恩师语重心长,心中暗自思索:若是将来某日,辽宋交兵,我带领丐帮兄弟助宋击辽,此刻有人对我说,我乃辽人,宋人与我有父母深仇,我该如何?
他苦苦思索,心中竟是一片茫然,不觉竟是痴了。
玄苦大师到底心疼徒弟,轻叹道:“痴儿,痴儿。宋辽之仇,山高海深,但百姓何辜?却要为了那天下争雄,皇图霸业之事黄沙埋骨,客死他乡?”
乔峰闻言,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道:“是了,我身为宋人也好,辽人也罢,这几十年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总是没错的罢。宋辽国争,宋人自该为大宋出力,辽人自当为辽国尽忠。我生于辽国,长于大宋,为朝堂效命,难以决断,保护百姓,却是心安理得,毕竟贫穷困苦可不分宋辽,两国百姓皆是一般的挣命。”
他此刻心中已有决断,又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抬头说道:“师父,大宋与我有父母之仇,教养之恩。仇深似海,恩比天高。正如师父所言,若是真有两国相争那天,弟子确实无法决断。
今日弟子出帮而去,此生不愿以宋辽之分为念,只愿终我一生,扶危济困,护佑百姓,惩奸除恶,逍遥江湖。”
他这一番话说完,众人皆为之动容,李逍遥偷眼瞧去,见阿朱双目放光,羡慕之色,溢于言表。
玄苦大师含笑点头,说道:“好,好,好,一念放下,天地皆宽。峰儿,你能如此想,那便再好不过了。你在辽国有亲,在大宋有朋,两不相帮,谁也挑不出你的道理。”
李逍遥见乔峰不再颓废,
心中高兴,看着马夫人说道:“玄苦大师乃是我大哥授业恩师,他不愿将你二人当场擒下,我也不好多说,便与两位大师分道扬镳。玄苦大师要回少林,向玄慈方丈说明此事,智光大师打算吊唁结束,便启程来江南,为我大哥做个见证。”
此言一出,智光大师也点头称是,说道:“玄苦师兄实是一片苦心,你二人阴谋害人事小,丐帮数百年基业,大宋社稷安危事大,此事贫僧也是同意了的,只有李檀越放心不下,非得先行去乔檀越家中,将桥三槐夫妇接走,另寻一秘密处妥善安置,说是以防狗急跳墙,有备无患。故此,贫僧缓缓行来,才与李檀越同在今日到达无锡。”
李逍遥脸色发红,说道:“半个月前,我便已安置好了伯父伯母,见时间尚早,又酒瘾发作,就偷入皇宫,在皇帝的酒窖里偷喝御酒,御膳房中偷吃美。十天前,才拿了一坛年份最久的御酒,赶来无锡。”
乔峰正色道:“二弟,我爹娘现在何处,他二老身体可好?”他叫了一辈子爹娘,此刻虽已明了身世,但匆匆之间,如何改得过来。
李逍遥从胸口贴身取出一个信封,递与乔峰,说道:“大哥,二老所在,便写在这里,他们身体康健,就是担忧你的安危。”
乔峰打开信封,取出一张字条,仔细瞧了,默默记忆。将字条带信封一起放于掌中,双掌一合,片刻间,飞灰湮灭。
待毁去字条,乔峰心中一松,转过头来,对着马夫人说道:“贱人,你还有何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