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那时,到现在,都只当她是崔尽宵。
贪欢一晌的时候,是很难想到醒过来会怎么样的。
崔尽宵没有沉溺其中过,所以漫不经心,不甚在意。
贺遮不一样。
他在夤夜步入崔尽宵的院子的时候,瞥见那个抱猫的小姑娘,她抿着唇笑,神态间有一点像是崔尽宵,大约是跟她久了,连作态都相仿。
她这个人,一贯有能耐,可以叫别人被她影响着改变。
贺遮低哑地开口,慢慢询问:你家郎君回来了?
小侍女点着头,不知世事地笑:郎君要回自己院子里去吗?天好晚,该睡了。
袖中的香囊滑落指间,他慢吞吞摩挲着。
那是他窃自贺采的东西,在他与崔尽宵第一次欢好的那一天。原本也该是他的,该是崔尽宵一针一线绣好了送给他的哪怕粗糙、哪怕拙劣,哪怕毫不用心。
贺遮笑了笑:嗯,天好晚,该醒了。
这话说得奇怪,小姑娘听不懂,眨着眼。
贺遮摆一摆手,神色寡淡,这月余来的和悦颜色一扫而尽:去罢,找你家夫人要糖吃。
可是晚上吃糖会牙痛,牙痛起来很难受,小姑娘看着贺遮慢条斯理地往回走,恍惚觉得他的牙就在痛,但偏偏一定要吃那口糖。
贺遮回去并没睡着,他披散了长发,坐在廊下,看晦暗的天。
今夜了无星子,月亮也不圆又不亮。
周匝一片冷清,只有蝉鸣声贯耳。
他和崔尽宵之间,其实是在许多荒唐的地方贪过欢的。
这一道长廊上大约就有印记,他的手指贴在廊柱上,丈量着当初的回忆,似乎是在这里,她嫌屋里太闷热,要凉风吹着,头埋在他怀里,被他紧抱着抵住。
哥哥
她嗓音沙哑地叫他,嗤嗤地笑。乌莹赠给她新的襻膊,尾端坠着铃铛,圆滑细腻,镂刻着圆融的花纹,抵进去的时候叮当作响,和她的叫声混在一起,刺激着她一遍遍高潮。
襻膊的另一端缠在他脖颈上,她细白的手指扯着拽着,把他拉到近乎窒息,神智都消弭,蛮横如野兽,一直顶到很深的地方去。
这地方被她留下太多东西,空空荡荡没有崔尽宵,却满满当当都是与崔尽宵有关的东西。
贺遮静默回忆着,直到天色露出一点恍惚的明光。
他才发现自己枯坐了半夜。
他站起身来,掸一掸散乱的衣摆,要去洗漱,却突兀地被人叫住。
嗓音疲惫低哑,是不太熟悉的语气: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