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一点童趣都没有。
我跟着廖成去查房。带上口罩,这样就不用辛苦维持严肃的表情。进入病房前我默念三遍“我是医学生”,然后怀着悲壮的心情开始今天的实习工作。
看了一圈男性生殖器后,师兄下达指示:“1床、2床、4床、6床还有9床的病人需要换药,我们分工一下,你换1床……”
“啊,师兄,1床可不可以你来换?”我非常好意思打断他的话,眉眼弯弯目光诚恳。
“这样……那你换……”
“我其实还不太清楚泌尿外科换药的程序。不如今天师兄来换药,我先旁观一下?”我真的只是虚心好学积极向上而已。
廖成对上我的视线,停留两秒,俊秀的脸庞不见丝毫情绪波澜,接着转身就走:“去换药室。”
我屁颠颠跟上。
“哎唷,廖帅哥,什么时候身边带了个小美女嘛,换口味了?”某护士的随口玩笑让我不太痛快,所以我决定在内心称呼她为护士阿姨。
“我师妹而已。”廖成看上去相当熟稔这样莫名其妙的调戏,面不改色,语气亦似无所谓。
“小心你女朋友吃醋哦,呵呵呵呵。”
笑得真恶心真猥琐真变态。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在泛酸吧,护士阿姨?我在心底很不厚道地狠狠鄙视。
后来我发现,外科医生和女护士是很习惯开暧昧甚至带颜色的玩笑,当然职场上成人之间亦会胡说些这类话题,权当是工作过程中的调剂吧。但我始终仍然对那位护士阿姨耿耿于怀,此不满情绪在本人的泌尿外科实习生涯中一直保持熊熊燃烧状态。以至于郝守宁笑话我是改不了未成年脾性的伪成年人。
“师兄的女朋友我也认识,人漂亮,脾气温柔,出身又好,实在是没人能比的。”我笑得很灿烂。其实我对郝守菲的印象是:对室友很照顾,对男友很亲密,对堂哥很乖巧,对我很一般。夸一个人的目的当然是刺激另外一个人。
“师妹。”廖成突然低喝了一声。
“啊,师兄,换药要准备些什么呢?”我当即抬高音量,跳转话题。咦,我什么时候学会见风使舵了?
护士阿姨扭着水桶腰走出换药室。
廖成看向我,如画眉目仿佛惹上一层朦胧的尘埃:“师妹,你如果想安心实习,就告诉郝守宁要低调,别再来科室找你了。”
“不然,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带上了面具。”他调头,手持持物钳去夹无菌纱布和碘伏棉球,放进换药碗中,“你和我不一样,你不会也决不喜欢去应付那么复杂虚伪的人际关系。真不知道郝守宁这样缠着你,算不算是害了你。”
我不解:“什么叫‘你和我不一样’?师兄和郝守菲之间怎么了吗?”
“守菲以前经常跑来科室找我,后来有人发现她和樊家关系密切,结果麽一下子流言绯闻满天飞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谁对你好,你就几倍的好还回去。你要是不想理睬谁,哪怕一点点的虚以委蛇的事儿都不肯做。就算做了,心里头也肯定不痛快。问题是你的喜怒哀乐还都表现在言谈举止间。这样的脾气,是铁定要吃亏的。”
我眨巴眼,既纳闷又哀怨:“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像是一副把我看透的样子啊?”赵琛是,郝守宁是,连接触不多的廖成都是。
他泛起浅笑:“在同龄人中你不算幼稚,但是在社会里摸爬打滚一圈后的那些人个个早成了精,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摸不透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经历过那么一次后,多少也学了点,看个五分七成还是行的。”
哇,师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不过……“我是怕麻烦,所以喜欢简单的人际关系。但我不是不会应付啦。”我妈娘家也是大家族,财产不多,人多而已。人一多,办什么事都复杂化了,连说话都得谨慎。我是一直体验过来的,所以才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越自然舒坦越好。整日里劳心劳力的,容易早衰早逝。
“郝家和樊家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我不耻下问。
“谁知道呢?但对于我来说,只需要记得一点就足够了。在郝家与樊家人的眼里,守菲和樊玚是注定的一对。”
果然是,门、当、户、对啊!“那师兄怎么办?你爱郝守菲吗?”
“爱?隔了那么一层,心都远了,还怎么敢去爱?”廖成笑得风淡云清,端起换药碗,“走吧,工作时间不该谈这些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