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署了沈灵均的名,是不是真品还不一定。”闻九天却淡定得多。他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画中的细节,想从笔法上看出些什么。可他没有专门学过书画鉴定,眼睛都瞪酸了也只能看出一个事实:这七幅画确实都是难得的上乘之作。
“不是真品还能是什么?”田炎觉得无奈,“这玩意儿要是不值钱,你外公能费那么大劲把它砌墙里?”
“说起来你小时候不是跟着你外公的吗,他砌墙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知道?”
“可能他砌的时候我才两三岁吧。”闻九天半阖上眼睛,拧了下眉心,“但是这事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我妈妈、傅叔叔、甚至是已经去世的傅老爷子从没人提过这件事,着实有点奇怪。”
“哎,”田炎还是不敢上前,“也说不定就是你外公想藏着呢。七幅沈灵均啊!可能他怕别人逼捐,就偷偷砌墙里了。”
对田炎的说法,闻九天不置可否。这是一种可能性,可他的直觉总是在说:外公不是这样的人。
闻愚白一生坦荡、光明磊落,他舍得的东西大大方方地捐出去,不求一分名利;不舍得的东西也大大方方地挂在客厅,从不遮遮掩掩。
闻九天沉思着,楼梯上哐当当跑来几个人。
“闻公子!有人来了,说是书画协会的!”
闻九天走到二楼的窗台前朝下望了眼,门口停下好几辆车,几乎堵塞了这里出去的通道。车门陆续打开,显然来了很多人。
何同光下车后本能地抬头朝上望了眼,闻九天认了出来。他还看见了刘主席,看见了沈杯或是书画协会的一些脸熟却叫不上名的工作人员。
最后,在一辆停得最早却开门最晚的车前,驾驶座的司机走下车为邻座拉开车门,一个披着黑色皮夹克的高个儿男子走了下来,一只手被绷带裹紧。他微长的头发被风吹起,充满了戏谑的美感。
傅岹然也来了。
“怎么了?”田炎在闻九天身后张望着,有些紧张。
“你还是赶紧走吧,带着其他人一起。”闻九天面目沉静,他回头道,“你还要在桐州做生意,别掺和我们这档子事。”
“小闻公子。”
还没等闻九天下楼,刘主席已经笑吟吟地走了上来。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在楼梯前一字排开。
“有什么事儿么。”闻九天悄悄摸了下兜里的打火机,没有拿出来。这几幅画在他眼中仍有巨大的谜团,哪怕它们不是沈灵均的真迹,闻九天也要查个一清二白。
“我们听说你这里装修时发现了一些东西。”透过那扇打掉的墙,刘主席瞥见了七幅画,“看来都是书画,我们这一趟来得很值。砌墙里的书画至少得是沈灵均吧。”
“如果你是想让我交出来,”闻九天拎了个小板凳,叉腿坐下,“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刘主席微微一笑。他嘴角的肌肉抖了下,但还算克制得住,现在的场面在他的预料之内。
“闻九天,你还以为你是从前的闻九天么?”刘主席说,“现在可没有人给你撑腰了。”
楼梯前堵着的人依次让开,何同光边回头边走了上来。他三两步让到一旁,在他身后是叼着一根烟的傅岹然。
傅岹然上来后什么也没说,像是对目前的局面还不打算插手。他闲庭信步地走到一处光线良好的地方,微侧着头打量起了屋里的一切。
“怎么样啊,闻公子。”刘主席道,“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大家都在桐州,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太难看?”闻九天不由得嗤笑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好看过。”
“闻九天,”何同光似乎挣扎了片刻。他薅了把头发,最终还是走上了前,“之前之前沈杯开幕式的事儿,我向你道歉。”
闻九天抬起头看着何同光,眼神平静中带着戒备,“看来今天是唱红脸的唱白脸的一起来齐了。”
“你”还没等何同光说什么,刘主席先开口了,“闻九天,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今天来,是有诚意的,你”
“行了。”傅岹然抬了下手,打断了刘主席。他转过身扫了眼屋内,“我不能离开医院太久,再磨叽就没时间了。”
何同光微皱了下眉,刘主席也有些意外。
傅岹然转回身来,随意抬了抬下巴,示意跟过来的人,“直接动手吧。”
闻九天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他环视左右,今天第一次认真看了眼傅岹然。
傅岹然没有站在中央。但从他踏进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重心所在。他不是参与者,他是领导者、指挥者。
这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都是跟着傅岹然来的。刘主席的狗仗人势,也是有赖于傅岹然。
傅岹然真的在乎那七幅画吗?
且不说那七幅画的主人还不确定。就算真是沈灵均,傅岹然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傅岹然真正放在心上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掌控力。从前他掌控闻九天,如今他要掌控这个画坛。
而闻九天和这七幅画,是自己撞上去的一头肥羊。傅岹然手起刀落,要斩了他祭旗。
“傅岹然,”闻九天冲着要去挡在那面墙前,可他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众人制服住压倒在桌上。他被压得动弹不得,仍旧不肯放弃挣扎,吃力地抬起头死死瞪着栏杆边的傅岹然,“你信不信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