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岹然听到这个话题上,脸部肌肉纹丝不动,像是被静止了似的。他的平静坚硬得犹如一丝风也透不进的铜墙铁壁,护卫着里面那不能示人的心脏。
“何同光说你的右手不复健基本就不能画画了。”闻九天在心里记住了那个电话号码,不动声色地将那条未接来电删除,“但是,我不打算劝你。”
“”
傅岹然的嘴角在极力抑制下仍能看出一丝轻微的颤抖。他厚而坚硬的铜墙铁壁,从不知何处起开始生出裂缝——那裂缝细而锋利,乍看之下好似初春抽出的枝桠。
傅岹然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去复健。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一种极强的抗拒心理。
是害怕复健了也无法恢复如前?
是害怕自己的右手画出眼睛不能接受的线条和色彩?
还是害怕即使画出来了,却仍旧不被人们重视?
害怕,害怕,害怕。
“为什么不劝我。”傅岹然凝神的表情,说明他十分在乎闻九天在这个问题上的答案。
傅岹然价值千金的右手是送给闻九天的天价赔礼。也许闻九天执拗而疯狂地认为,傅岹然去复健就意味着这个赔礼打折、掉价,不纯粹了。
倘若闻九天真是这么想的,那么傅岹然或许愿意永远放弃右手绘画的可能。他愿意被闻九天以这种方式毁掉——
这个毁灭是公平而甜蜜的。它意味着闻九天发自内心地收下了右手的礼物,他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傅岹然屏息注视着闻九天,等待着他的答案。
闻九天抬起头,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比那一晚瓶身断裂的红酒瓶更加残忍,“因为我从来就不稀罕你画的画,你自己爱画不画。”
傅岹然用缄默掩饰地动山摇的内心。
仿佛是一瞬之间,高耸入云的山脉轰隆着灰飞烟灭,碧波万顷的海洋在翻腾中蒸发;来自地幔的岩浆以上千度的高温奔涌而出,所经之处万事万物的时间都以死亡的方式彻底静止。
这里已是寸草不生。它埋葬着无数个过往里异彩纷呈的身躯,如今却不再有一丝生命。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与傅岹然不同的是,闻九天正无知无觉地刷着手机。
田炎打了一早上的电话都没被接通,已经改在微信轰炸了。
闻九天:「我生了点小病,在医院吊水,今早可能去不了了。」
田炎:「???」
田炎:「又是傅岹然那孙子干的?」
闻九天:「」
闻九天:「总归你别跟傅无闻讲。」
田炎:「」
田炎:「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