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岹然几乎没花一会儿功夫就弄清了来龙去脉。
他靠着沙发,腿架在茶几上,打开香烟盒拿出一根烟。
薄荷味的烟雾袅袅散开,傅岹然仰着头呼出一口气,赤倮的胸膛微微起伏,上面意味不明的红痕昭示着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那是闻九天留下的。
他把傅岹然关在亲手筑成的新房里,留下几道旖旎的吻痕和一条试图判处傅岹然社会性死亡的动态。
奇怪的是,傅岹然好像并不怎么意外。
闻九天是从他的画里走出的怪物,做出什么举动他都得受着。
傅岹然没有浪费时间去检查门锁、手机和钥匙,他知道闻九天肯定早已处理好一切。
如果闻九天忘了这里,那么傅岹然将会在此终结自己毫无价值的一生。
香烟在一明一暗中烧成灰飞烟灭。傅岹然捻灭手中的烟,放下双腿站了起来。
那面空着的墙前立着一个画架,上面是几笔不成形的轮廓。
傅岹然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疤痕、疤痕、疤痕深浅不一的疤痕,张牙舞爪地爬在这只手上。
我的人生可以戛然而止,但我的画不能未完待续。
傅岹然坐在画架前,笔尖沙沙地摩擦着画纸。
他的胳膊有些抖,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淡然。
如果这是傅岹然生命中要作的最后一幅画,那么他的时间仍算相当充裕。
时不时的,笔尖一滞。傅岹然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仿佛那里站着他的模特。
然而前方既无人也无画,空荡荡的墙壁上只有纯粹的白色。
透过那片白,傅岹然好似看到了那幅本该挂在那里的画、然后是那个人。
十八岁的爱人、摔坏了腿的舞者、不能再跳舞的少年他的一部分生命永远埋葬在了青春里,是为爱殉葬的证明。
傅岹然的右手再度作痛。
他用指尖捏紧了笔杆,他不能容许自己笔下的色彩或线条有一分一毫的偏差。
啪嗒一声,大门在身后打开。
闻九天缓步走入,客厅中央一个高大的背影坐在画架前。
“你来了。”傅岹然平淡的声音响起。他没有回头,手上画笔未停。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淡定。”闻九天抿了下唇,稍有不满,“现在外面可是洪水滔天,关于你的猜测至少有一万八千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