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李开哀叹一声,“傅岹然怎么就不能正常点儿。”
“傅岹然的想法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样。”闻九天把手机递还给李开,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这么久了,你还没习惯吗。”
“我是勉强习惯了。”李开压低声音,朝大格子间看了眼,“但是大部分员工,肯定是无法习惯的。”
“这个我会解决。”闻九天说,“如果过段时间傅岹然还不出现,工作室的事我来接手。”
一年最热的时候渐渐过去了。正午的阳光逐渐变得没有那么刺眼。偶尔在日落后走在街上,车疾驰而过时会掠过一缕凉风。
闻九天一件件地履行着自己对傅岹然的威胁。
一天只送一顿饭、不允许傅岹然走出卧室、把傅岹然的住处挪进卫生间、只给傅岹然一条夏天的凉席垫在地上傅岹然不为所动;
于是闻九天又没收了傅岹然的画架和颜料,每天只允许他绘画一个小时。
有一天中午闻九天去送饭时,傅岹然正盘腿坐在凉席上,对着浴室的瓷砖墙闭目沉思。
傅岹然瘦了,瘦了很多,脸上的皮像绷在骨头上似的,没有一处圆润的地方。
长期不见阳光让他的皮肤变得苍白。他的头发长长了,披在骨骼完美的两颊边有些雌雄莫辨。
“中午好。”傅岹然听见声音,睁开眼睛。他冲闻九天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因为瘦而精致得过分的脸上眼睛甚至还亮亮的。
闻九天只是打开了门,什么也没说。他转身把食物放在卧室的桌上,像往常一样打开了手机上的计时器。
计时一个小时。
傅岹然走了出来,却没有立刻扑向食物。他在卧室的画架前坐下,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拿起画笔。
闻九天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他宁愿对着墙角发呆,也不愿意再多看画架前的傅岹然一眼。
在傅岹然的身上,闻九天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的生命最顽强而张扬的时刻,是他被傅岹然拴着铁链却仍然不屈不挠的当年。
闻九天每天中午只会在这里呆一个小时。而傅岹然无论是绘画还是吃饭,都只能在这一个小时之内。
半个小时过去,傅岹然仍然没有停笔的意思。
“你继续这样,迟早有一天会变成饿死鬼。”闻九天说。
“放心,在我画完之前,我不会让自己饿死的。”傅岹然笔尖飞扬,用近乎浪费的奢侈感,一分一秒地消耗着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
等傅岹然结束今天的绘画,一个小时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饿了一天的傅岹然当然没能吃完闻九天带来的所有食物。
闻九天面无表情地收拾完剩下的饭菜,眼神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