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高照下,杜昙昼双眸浸透了水光,眼波潋滟,眼尾微红,目光于涣散中又透出几分认真。
酒意上涌,让他的唇色红如朱笔轻点,望向莫迟时,表情在茫然中,还露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像是没认出莫迟是谁,又觉得无论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是谁,都应该对他笑脸相待。
莫迟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那时他在村中的义塾读书,夫子曾教过一个词,说它用来形容挺秀男子醉倒后的风采。
醉玉颓山。
夫子用楷书在纸上写下了这四个字。
玉山怎会颓倒?小小的莫迟看不明白。
很多年后的现在,站在杜府门口,莫迟倒是终于体会到了其形容之妙。
“你——”他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杜昙昼让眼神在莫迟脸上停驻片刻,忽然推开管家,踉跄着朝他走了几步。
却因为没看清地上的石阶,刚迈出腿就被绊倒,身子一歪,往前倒去。
莫迟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捞住,杜昙昼整个人就扑进他怀里,将他抱了个满怀。
酒气熏染下,那股幽静的兰香变了味道,散发出馥郁的淳烈气味。
这股光闻到就让人不自觉耳热的香气,从四面八方将莫迟包裹。
莫迟的脸贴在杜昙昼胸口,有那么一个刹那,他连自己身处何处都忘了。
周身的旧伤带来的疼痛于顷刻间消散,血腥的过往亦如镜花水月,似隔岸烟火,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眼前只有杜昙昼那双含笑望着他的眼睛,才是唯一的真实。
内侍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唤回了莫迟的神志。
内侍对管家道:“这是陛下赐的菜,替杜大人收下吧,咱家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呢。”
管家赶忙接过,递给小厮,又从袖管里摸出几个银锭,恭敬地递给内侍。
内侍默默收下,也不说话,只朝他微微一笑,便上了马车,在禁卫的护送下,返回宫中。
莫迟只觉得铺天盖地都是酒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扶着杜昙昼嘀咕道:“既然不会喝,还喝这么多做什么?”
酒醉中的杜昙昼好像听懂了似的,慢慢偏过头,凑到他颈间。
温热的呼吸夹在着酒意,洒在莫迟的皮肤上,他身体一僵,却听杜昙昼轻轻启口:“不装得醉一点,怎么回来陪你过年?”
莫迟陡然看去,只见杜昙昼神色清明,眸中没有半点醉意。
见莫迟看过来,还故意对他弯起眼睛一笑:“如何?我的演技不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