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抬头,见他看着前方,神色平和,瞧不出什么端倪,眉心却比之前象是隐隐多拢了一团黯然之色。
将话题岔开:“过几天要进京,我娘可有跟你说起?”,“怕是去不了,王妃收到急报,近年多处受灾,女皇诏示天下,要以民苦为苦”以民忧为忧”所以取消国庆的盛宴,改为出巡安抚受奂百姓,说是会在郡主府盘留三两日……”
他略低头,目光从她脸上不经意的掠过,眼底微微涌动,忧虑一闪又立刻消弥于无形。
无忧的唇慢慢抿紧,之前听王妃说要进京,就知道会见到母皇。
她全然不敢想如何去面对,赐自己毒酒,致她于死地的母皇。
过去将她冷落在深宫,所幸还给了她一个子言,让她还有所期盼。
但自从送走子言,再加上那一杯毒酒,已经将她对母皇的母女之情彻底斩断。
如今对这个所谓的生母,她只有怨和恨。
如果说夺去与女儿相依为命的驸马,是为了国,为民,为和平,那她只能怨命,怨天。
就算她救子言在母皇眼中是错,然千错,万错,她只得六岁。
母皇竟忍心因为这一错,将她毒死。
毒杀幼女的母亲,还叫什么母亲?虎毒也不会食子。
事隔这许多年,她每每想起,仍打心底的寒,剜心的恨。
进京见她,已是极不情愿。
然想着,宫有宫规,进了宫,面见女皇”也不过是短短时间,忍忍或许就过了。
但现在竟说要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三两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做到,在众人面前,不露出一丝一毫怨恨的神情。
心里乱哄哄的,见他眸色闪过一抹异色,欲言又止,赫然有所悟,不凡不是多嘴多人”凡事不会无敌开口。
将才收到的急报,说与她听,必有原由:“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沉默着没否认,过了会儿才道:“本来这事,还早,想着过些日子再问你,既然左右无人……”,……”
“什么事?”,无忧忙将那些乱蓬蓬的思绪打包收起,凝了神。
“宁墨……”,他只看前方,不看她注视着他的眼,停了停,才接了下去:“你对他,到底是何想法?”,无忧微怔,心里砰砰乱跳,果然不经意的一点举动,就能被他有所察觉:“我对他,能有什么想法……”
“当真没一点想法吗?、”晚风从林中拂来,将他的声音也吹得透了些凉。
“没想法……”无忧摸不透他是什么想法,轻咬了咬下唇,埋低了头。
不凡神色不变。
没有一点想法,如何能为宁墨花那么多心思,绘制如此精致的轮椅;又如何听见他的琴声,便止了哭。
脑海浮现着无忧握了宁墨的手,眼丰留露的那发自内心的关怀。
宁墨惯来视她如似鬼如魔,而那一握,虽然走出奇不异,然他终是没有做出抵触的举动,而那眼神居然有从来没有过的暖意……
他们之间,应该有点什么不同……他不会看错。
不凡雪白的发带缠着墨黑的发缕轻轻拂动,飘到她脸前,她抬手握住,他的发柔滑如丝,略一松手,便从指间滑落。
他仍不低头看她,过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凉风,缓缓开口,声音轻且柔:“无忧,我从来不曾求过任何人。”
无忧诧然,迷惑的抬眼向他看去,无意识的绕住即将从指尖尽数滑落的发稍他只是目视前方,下顾柔和的优美的线各略略崩紧,在月影斑澜中,越加难辨他心中所想。
无忧静静的等着,时间仿佛凝住,久久不动一动,久得她觉得,不会再有下文。
他的低婉的声音才又再传来,飘渺得,象是要随风而散:“我想求你一办……我不会迫你,但……,希望你能答疵……”
无忧惊得半张了嘴,在他引起那话题之前,便隐隐感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当他真的说出,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这样的人,与他人之间,只会是用与被用的关系,就算是不平等的地位,在来往上也是平等,他为别人做事,同时从别人那里,得到他想要的,虽然并不能处处公平,但终是在同一地平线上,而“求,字,不是在他口中会出现的。
无忧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踌躇着自己这个冒牌身份,是否当得起他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