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着溜圆的黑眼睛,终于明白为什么夫人来到第一日,就要翻墙了。
一缕夕阳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浴桶上,给飘浮的花瓣镶了层金边。
阮柔闲逸地掬起一捧水,看着它一点点从指缝漏完,慵懒笑了一声,“不会的。”
听着像敷衍,云珠撅着嘴问,“为什么?”
“家里还有吕嬷嬷呀。”阮柔眯起眼,头靠在浴桶上,“咱们这么久不回去,她不会找么,再说还有老夫人。”
前世她在书房找沈之砚签和离书,老夫人在府里耳目通天,自然知道情况,不会管她的下落,阮家那边她事前没打招呼,才会落到后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田地。
眼下不说别的,再有两三天阿娘就回家了,祖母医病这么重要的事,定要叫她回去,到时候自然就瞒不住。
其实按她的预料,就算吕嬷嬷一时无计可施,阮桑也该来找她了,然而到今天还没动静,阮柔又有点不确定。
若是沈之砚从中做点手脚,要把她的失踪掩盖得不露痕迹,恐怕一点也不难。
沐浴过后,云珠拿来一条粉霞锦绶藕丝长裙给她换上,腰间五彩丝绦松松扣住宽大裙身,乡下的夜较城里冷,外面又披了件茜红绡纱罩衣。
坐在镜前,妆容未点,眉梢眼角带了点浴后蒸腾的红晕,仅仅是衣裙的妍丽光彩,便让她整个人显得靡艳娇柔,美得不可方物。
阮柔的眉眼本就偏秾丽明艳,服饰刻意淡雅,才能压得住那份张扬的美,眼下她手边的衣物饰品全是沈之砚一手挑选。
不得不说,他的眼光够毒辣,品味也绝非阮柔所认为的有待提高,简单的几样搭配起来,便将她的妩媚姣丽完全释放出来。
如枝头开得最艳的那朵海棠。
云珠捏着装胭脂的玉盒,朝镜中端详,“夫人真好看,便是不用脂粉点缀,也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阮柔面无表情,拿过她手里的胭脂,指腹拈了些随意涂抹在唇瓣上,宛如化龙点睛,顿时整张脸生动起来,艳光四射。
她盯着镜中的自己,弯唇而笑,问云珠:“像不像外室?”
“啊?夫人说什么?”云珠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家夫人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老爷包养在外面的野女人?”
云珠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老爷真的在外面养了女人?”
“……”被她这清奇的脑瓜子一打岔,阮柔那点伤感都岔到爪洼国去了。
“快去把里头收拾了,过会儿老爷该回来了。”
刚把人撵走,抬头就见沈之砚走进屋,阮柔也不去迎,坐在镜前,反倒带点自暴自弃,细细勾勒起眉眼来。
沈之砚到一旁换了身家常的玉色袍服,含笑过来坐在她身边,拈了眉黛在手。
阮柔扭开头,又被掐住下颌转回来,沈之砚如今画眉的手势愈发娴熟,边描边道:“阿柔怎么又不高兴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