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沈老夫人眼中,她心头一颤,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将儿子撵到庄上的那个冬天,在她来说,何尝不是最煎熬的一段回忆。
母子相对无言,一时,厅中的气氛诡异地安静下来。
多年的心结,在他二人身上,同样是难以言说、不可示人的伤疤。
沈老夫人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沉默半晌,终于缓缓说道:“既是有伤,还不快回去歇着,请刘太医过府给你看看。”
“不必,医师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
明明母亲已经递了台阶,沈之砚却视而不见,站在堂前,彰显一家之主的威严。
“阮氏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既要她主持中馈,相应的尊重与地位不能少,往后出门,便不需再向母亲报备了。”
这番话并非恳请,而是告知,说完,转身带着阮柔走出门去。
沈老夫人兀自愣怔,望着儿子的背影,气恨已极,却又满心悲凉,她靠在椅背上,闭眼喃喃自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陶嬷嬷是看着沈之砚长大的,最清楚他们母子间的过节,也常常对老夫人的做法不以为然,她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一天。
“人常说母慈子孝,老夫人呐,奴婢僭越说一句,您这些年待二爷……到底太严苛了。”
没人敢这样跟老夫人说话,陶嬷嬷被她凉凉的眼神扫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却硬着头皮也要把话说完。
“二爷如今成家立业,再不是小时候那会儿了,您也该给他留点颜面,何苦非要他俯首听命呢。”
闹成如今这样,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老夫人愤懑地吐出一口浊气,“他那样的人,不拿礼法道义约束着,会成什么样子,你难道不知道吗?”
“话不是这么说,当年的事到底没凭没据……”
“别说了。”老夫人重重拍案,打断了她的话。
沈之砚在莲塘想要溺死兄长,难道不是她亲眼所见?推此及彼,他干得出来。
触在老夫人逆鳞上,陶嬷嬷悻悻然闭了嘴。
回到棠梨院,阮柔进屋先去看沈之砚的伤,带点歉意,抿唇压下一丝促狭,“刚才又流血了。”
沈之砚垂眸冷冷瞥来,表情分明在说:还不是你故意的。
阮柔忍不住劝他,“你何苦跟母亲犟,她的脾气你也知道的,说两句软话不就过去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