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因为太乖,没法体会凌厉的母爱——那些青栀叫苦不迭的,她却殷殷期盼。
所以吴会萍的巴掌一下下落到她身上,青豆看上去泣不成声,实际心里涌动的,是奇异的感动。
心特别满。
很多感情,听过看过无数次,但只有自己遇到,才能体会,那感情落在自己身上会产生什么效应。
吃药的时候,青豆想起当年药流的张蓝凤。她还心叹,自己真狠心,居然没有落泪的欲望。等到写信痛哭,青豆才知道不是自己狠心,而是这个世界上并非人人都能在该伤心的时候精准伤心。
就像此刻,她嚎啕大哭,可她一点都不伤心。眼泪是配合挨打而自动产生的。
她感受头发被揪起,皮肉被牵拉,但是被吴会萍哭着搂进怀里,青豆真的不伤心。
她抱着妈妈,沙哑的嗓子里低低扯了道小孩一样的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吴会萍难受得像自己死了一趟,想打死她,但是看清她的苍白,拳头只能擂鼓般落到自己胸口:“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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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豆能动,能走,但是吴会萍把她当成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人,连粥都要喂。这让青豆喝白粥也喝出股糖粥的甜。
顾弈和青松开了一夜的车,赶到时,镇子刚刚苏醒。卫生院空空荡荡,急诊四个房间12张床,只有两个病人。非常好找。
青豆半躺,一边梳头,一边张嘴,咽下吴会萍喂来的粥。
她对吴会萍说,在山上天天吃馒头和粥,好没劲。吴会萍横她一眼。青豆以为要挨打了,她却只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回去给你炖鸽子汤。我找人买两只鸽子。”
青豆吸吸鼻子,轻声问:“妈,你别气”
吴会萍没开口,身后的青松破口大骂:“你这副样子想谁不气?谁家养了这种丫头能不气?不赶出家门才怪!”
青松怕吴会萍骂青豆,想自己先使劲凶,这样吴会萍才能少点发挥余地。
室内忽然一闹,烫粥卡在了喉咙眼。青豆失色,顺青松的方向,撞上了顾弈疲惫的眼睛。
傅安洲蒙了一晚的冤屈终于洗清。青豆反复说不是他,真不是,吴会萍完全没信。
她可劲使唤傅安洲前前后后,见他打骂任凭,更加确信,难听的话说了好多,此刻看到顾弈,她有点明白了:“怎么回事!”
顾弈走到吴会萍跟前,鞠躬道:“阿姨。”
吴会萍的泼昨晚早撒够了,到今天早上明显气力不足:“……哦,来了啊。”
想要最小化,最后还是闹得好几个人知情。青豆看向顾弈,嘴里的粥回出股苦味。
他看起来非常生气,那条工笔重刻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但下一秒,顾弈朝她扯出笑:“难受吗?”
青豆摇头:“不难受。”
他坐到床边,端起剩下半碗白粥,拉起她的手,“真的吗?”
好反常啊。看着他温柔无比的笑,青豆心头怪异:“真的啊。”
“说实话。”
“真的没什么。”
他笑意扩大:“程青豆,你对我还有没有实话?”
“我……现在不痛了。手术的时候……就是清宫……挺痛的。”她安抚地回握他的手,“真的。”
“你真行,程青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