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扶柳被看穿心事,不由面上发热,幸好满脸的绒毛,也看不出什么,便小心唤道:“青衣……”
这两个字说来平平无奇,但从自己口中说出来,却平白添了几分羞涩,慕扶柳在心中暗骂自己无用,不过一个名字,舌尖相碰一下的事,倒被她弄得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莲青衣却是一滞。
踏雪的嗓音甘甜而柔美,像一股清泉,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长相,必然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之姿。
虽说妖族大多姿色出众,但踏雪的声音里没有那种矫揉造作的骄矜,越发显出它的与众不同。
见莲青衣愣神,慕扶柳的尴尬更是止都止不住,咳了两声道:“好像有点奇怪哈。”
奇怪,但现下她也想不到其他的。
“不,只是甚少有人这么叫我,所以……”莲青衣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只好扯了个谎。“有些不习惯。”
这话听在慕扶柳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莲青衣名唤青衣,却甚少被这么称呼,说明父母长辈不在,平时朋友极少,连个亲近到能直呼名字的都没有。
她不由联想起来,越想,就越觉得莲青衣可怜。
也许对方看起来强大,其实内心孤独,也许平喜欢时强撑着,深夜就偷偷流泪,也许担着圣女的称号,责任重大不敢放松。
“没关系的,以后有我在呢。”慕扶柳将爪子往莲青衣腿上一搭,语重心长道。
莲青衣不知她怎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但也没有追问,只茫然地点了点头,才道:“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我是想……”话到嘴边,慕扶柳颇觉难以启齿,这毕竟关乎钱财,虽然对于清圣宗的人来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但这话也只能出钱的人说说,她这个外人不能替人家决定。
莲青衣是何许人,立刻就意会了她的意思,道:“你提醒了我,若是原家真过得捉襟见肘,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帮他们。”
“啊……谢谢。”慕扶柳道。
“谢什么,你我的心思都是一样。”莲青衣朝着空气道。“原姑娘,你不用害怕,这次回去尽管和家人团聚,其他困难一概有我。”
原雪连声说了几句谢谢,眼泪顺着腮边滴了下来,她本出身低微,骨子里就是个自卑又消极的人,活着的时候没遇上什么好事,却不想死了倒遇到这么好的两个人,她们为她洗冤,送她回家,还愿意慷慨解囊。
她无以为报,只能朝着她们拜了几拜。
慕扶柳连忙让她起来,道:“好了,还没回去呢,也许你的弟弟妹妹早已独立,到时我就想帮,也帮不着了。”
几人就这么日夜兼程,终于在七天后,到了原雪的家乡,一个叫牛心村的地方。
“就在前面了,刚进村第五家。”原雪从车上飘出来招呼道。
她语气间难掩激动,脸虽朝着马车,身子却忍不住地往前面窜。
看得出,归心似箭。
慕扶柳打趣道:“看把你急的,一会儿见到弟弟妹妹们,你可别哭出来啊!”
原雪柔柔地笑了笑,道:“我都六年没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走的那年小柯才十岁,就长到我胸前那么高,抱着我的腿哭个不停,不让我走。”
“小柯?”
“嗯,我弟弟。”原雪的眼神里尽是温柔的怀念。“我还有两个妹妹,是双胞胎,今年该有十五岁了,一个叫原风,一个叫原雨。”
说话间,慕扶柳就听得一众少年吵闹的声音,就在她们前面的转角,只因已是初秋,路边的田野里长满了绿色的麦穗,遮去了对面的身影。
“站住!你狂什么狂呀,摆个臭脸给谁看呢!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模样,天天的捧着本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有那个命吗?”
“就是!夫子夸你两句,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呵,过几天县试,你不会连盘缠都凑不起吧?”
“你说话呀!哑巴了?!读书读得好又怎么样,你姐姐还不是个卖身的娼妓?便是考上了秀才,也是个臭婊子的弟弟!”
这话一出,慕扶柳就听得一声响亮的耳光,随后便是一个少年冷冽的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拼命压制着怒火。
“邱勇,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姐姐怎么样不关你的事,你要是再敢说她一句,我就半夜割了你的脖子,反正我无牵无挂,杀一个够本,杀一家血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