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他和燕惊秋在后院搭建的小型泳池里玩水。
燕惊秋趴在火烈鸟游泳圈上,在泳池里飘来飘去,他没有下去,坐在池边,看着浸在水里的双脚发呆。
然后燕惊秋游过来,毫无预兆地,握住了他的脚踝,说:“啊,是瘢痂。”
他恍恍惚惚,思绪粘稠得像被汗水浸湿后粘在背上的t恤,脚踝上燕惊秋的手指带来的凉意迅速攻城略地,电光火石之间俘获了他的身心。
他打了个冷噤,问:“你要搬家?”
燕惊秋松开手,笑倒在游泳圈上,火烈鸟的粉红色映衬在他颊上,低垂的睫羽覆下一片羸弱优雅的阴影,水珠挂在他发梢,反射着午时烈日的盛光,摇摇欲坠。
“不是那个搬家,我……你的脚背上……疤痕……”
燕惊秋的声音忽远忽近,他没办法去认真地听,神思已经被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占据,只是本能地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自己的脚背,那儿确实有一个疤痕,假如燕惊秋不提起,他自己都要忘了。
“怎么在发呆呀?”燕惊秋朝他泼水,等他回过神,又说:“我问你怎么有个疤。”
他动了动腿,答:“去年去海边玩,被蚊子咬了,特别痒,一直抓,结了痂就忍不住剥掉,剥掉后流血了又结痂,反反复复很久都没好。”
他把脚抬上来,踩在池边,用手去摸那个疤痕,它凸起在皮肤表面,一个小小的圆,颜色略深,边缘附着着浅浅一层白色的不知名物质。
“是会这样的。”燕惊秋简短地评价了一句,摆动着手臂游到了泳池另一头。
他仍是没有下去,抚摸着那个疤痕,不知不觉间再次将它抠破了,伤口流出血来。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瘢痂”两个字怎么写。
大三下学期,他和燕惊秋一同住在桃湾医院,病房紧挨着。
燕惊秋将将做完手术,骨折的右臂用吊带挂在脖子上。
他伤得重一些,断了一边的锁骨和几根肋骨,嵌进脖子里的异物也才被取出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梁鹤洲离开之前,两人有过一次谈话,他告知了赌局一事,但梁鹤洲似乎并没有很惊讶,面色平静。
如此反应,他害怕梁鹤洲不走,那么燕惊秋只能一直过着痛苦的生活,他想做拯救公主的骑士,为燕惊秋排除一切万难。
他记得自己讲了很多话,利弊全部分析了一遍,最后梁鹤洲点了点头。
本以为这会是一切事情的终结,但没想到却是开始。
梁鹤洲走得悄无声息,一个字都没留下。他确实想要他走,但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