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师父公孙仲谋也好,如今的道门掌教秋叶也罢,都没有太多插手的余地,我和她更是如此,所以我也不知道她日后的下落,只知道她还活着,继承了白莲教的衣钵,平日里行踪隐密,甚少有人知晓。”
徐北游问道:“如果我师母也不知道呢?”
张无病摇头道:“张雪瑶一定知道,早在大郑神宗年间,她们两人就已经相识相交,也算是闺中密友,而且两人这些年来的处境相似,一人是剑宗余孽,一人是白莲教余孽,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有道理老死不相往来。”
徐北游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我听说这位白莲教教主当年跟萧皇有些不明不白的纠葛,不知有句话当不当问?”
张无病似乎早有预料,轻声说道:“你别问我和她是什么关系,我只想在去西北落地生根之前见她一面,一面而已。”
徐北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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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去年冬天之后,位于江都城外的东湖别院就挂上了白色的绸子幔帐,白色的灯笼,白底黑字的对联。
不少从这儿路过的踏青游子纷纷猜测,瞧这满府上下尽缟素的排场,多半是这家里的老爷没了,可也不见这府上的少爷出来主事,最多是偶尔看见几个老仆丫鬟,难道府里只剩下个老夫人了?
承平二十一年的春雨时节,一场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又是不期而至,白色的细密雨丝笼罩着东湖和湖畔的别院,无数雨点落下后溅起一层白色的水雾,连接成片,最终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白雾茫茫。
在白雾中,房顶上的黑瓦格外鲜亮,于雨雾朦胧中若隐若现,瓦片上的雨水汇聚成细细水流,沿着屋檐挂角而下,垂下一条条银亮的细线。
好似画中人的一袭白衣,撑着白色的油纸伞,在这白色的雨雾中,走进了满是缟素的东湖别院。
一名同样身着白衣的女子亲自迎接了她,不过两人的白衣终究还是有些区别。撑伞之人的白衣是洁如白云,亮若白日,外面笼罩了一层轻纱,如梦似幻。别院主人的白衣却是素白到了极点的丧服。
两名女子携手来到后府的琉璃阁中,温了一壶热茶,就着阁外的细细春雨,说起女子之间的私密话。
两人几乎年年如此。
白衣女子双手捧茶杯,轻吹袅袅雾气,“当年萧煜和杜明师带人冲进这里,将我们两人擒住。几十年过去了,萧煜和杜明师俱已作古,反倒是你我二人还在这世上,实乃幸事。”
丧服女子轻声道:“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平常人家,总是当家的男人先走,只剩下一个女人孤零零地在这世上。”
白衣女子轻啜一口热茶,平淡道:“正因为如此,你我二人才能当家作主,若是那些男人还在世上,哪里轮得到我们。那孩子已经快要到江南了,你打算怎么办?”
丧服女子望向外面的雨幕,“我和仲谋没有孩子,这孩子既然是仲谋的嫡传弟子,那么我就把他看作是自己的孩子,将仲谋留下的家业交到他的手上。”
正在喝茶的白衣女子眉头微蹙,“想清楚了?这么多年来你一直跟公孙仲谋互不相让,现在怎么又让步了?”
张雪瑶收回视线,挥手扑散眼前雾气,轻声道:“争,也要看跟谁争,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好意思跟一个孩子争。而且你也别总说我,你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是牢牢抓着白莲教不放?这次又把那个6家的孩子救了回来,简直跟公孙仲谋一个德行,在这点上我们都比不过林银屏,偌大的一国权柄,说放手就放手,不做那权倾朝野的垂帘太后,却跟着萧煜一起进了梅山皇陵,也难怪萧煜当初选了她做皇后。”
女人之间的话语总是免不得了绵里藏针,这一来一回之间,唐圣月略输一筹,不过她也没想着现在就扳回一城,毕竟来日方长,转而说道:“说正事,算算时日江南都督的位子马上就要换人,不过秦穆绵也快从后建回来了,咱们三个议定几个人选,还是让她出面去跟萧玄谈一谈?”
张雪瑶点点头。
世人不知,江都真正的幕后掌权人,不是什么江南道门主事,也不是镇魔殿南方鬼帝,更不是地方三司衙门,而是三个风华绝代的女人。
秦穆绵、唐圣月、张雪瑶。